清明祭爷爷
文/孟宪红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又是一年清明节来临,乡亲们都挎着竹蓝,拿着鞭炮,去给逝去的亲人上坟扫墓,我也陪着爹去给爷爷上坟。
爷爷的坟墓在距我们家不到一里的南边洼地里。坟前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刻着“后坡村第一任党支部书记,孟光正同志永垂不朽"。坟靠着宽阔的地堰,整个坟茔掩映在繁草绿树之中。坟头一棵柳树已有四五把粗,那是爷爷去世时孝子拄的哭棍,插在坟上成活而长成的;周围栽了六棵柏树,已有碗口那么粗,这是爹几年前栽上的。这块墓地是爷爷生前自己挑选的。爷爷病重弥留之际,常常一个人偷偷来这儿靠在地堰上晒太阳,他告诉我爹和叔叔,说这儿朝阳温暖,远可观山听水,近可望到老爷老奶的家,是块风水宝地,也恰好是叔家的地,便遵循他老的遗愿葬在了这里。
我和爹一条条地把纸条用石头压在坟头上,摆上贡品,点燃三炷清香,燃起冥币纸帛,跪下给爷爷叩头祭拜。望着青烟袅袅,燃为灰烬的纸帛,像黑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盘旋,思绪也飘飘忽忽,被拉长到许多年前……
爷爷姊妹九个,他排行老三,所以同辈的小伙伴们都叫他三爷。爷爷十八岁时参了军,还有幸参加了抗美援朝的战争。记忆中的爷爷,身材瘦高,总把脑袋刮得锃明瓦亮,头顶尖尖的,精明而干练。爷爷喜欢光着脊梁干活,这时便能看到他的胳膊上,胸脯上有好几处紫红色的伤疤。那些伤疤每到阴雨天便奇痒难忍,常常被挠得血淋淋的。我追问那些疤痕的来历,爷爷便给我讲他们抗美援朝时的战斗故事。他声情并茂,讲得绘声绘色,每讲到动情处,就眼泪滚滚。那时我只有七、八岁(爷爷去世时我九岁),还不能深切理解爷爷对牺牲的战友的那份怀念之情。
后来爷爷复员转业,做了我们村的第一任党支部书记。爷爷响应党的号召,把田地,牲口分包到户。分地抓阄,人们分到田地那种欢欣鼓舞的场面,我还依稀记得。爷爷每月的工资和伤残退伍军人的津贴,加起来也不到二十块钱。每次领了工资,给东家买点油,西家称点盐,到家时已所剩无几。我们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惨兮兮的,也敢怒不敢言,都惧怕爷爷的火爆脾气。
爷爷积劳成疾,得了食道癌去世时只有59岁。大队请了大小响琴十几口,还雇了电影队放映电影,三天三夜鼓乐不断。下葬那天,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来给爷爷送行。追悼会上,新任村支部书记历述了爷爷的生平事迹,有些人不请而自己登上台,声泪俱下地述说爷爷对他家的关爱照顾,台上台下唏嘘声声,哭成一片。
我和爹一边给爷爷坟头培上新土,一边念叨着给爷爷拉拉家常。爷爷,你在天堂过得好吗?那边没有战争也没有病痛吧?你和你思念的老战友们都聚在一起了吧?子孙们虽没有大富大贵,但都秉承了您勤劳善良,乐于助人的优良家风,也都生活地富足安康,您老就放心吧!一阵风刮过,树叶簌簌有声,仿佛是爷爷做出的回答:我生活得很好,不用牵挂,子孙出息安好,便是我感到最欣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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