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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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威山恩仇记(沉潜23):泰兴烧纸牌位祭拜

第二节

  1

  中华民国十三年农历大年三十,黄平安一家正在炮房正桃屋祭祖泰兴烧纸牌位祭拜。这炮房正桃屋后墙砌石到顶,侧墙下面是条石地基,上面是木框板壁。侧墙承载五根立柱,尽为一尺多粗的柏树,柱础为圆鼓型雕纹石墩。五根立柱高度参差,中间最高为山墙屋顶主横梁,前墙外面留有一尺宽的街阳,挑梁尾端支撑着一根小木柱,前墙下面也是石砌,木制花窗,镂空透气,图案分别是梅花、兰花、竹子、菊花。五根横梁架在正桃屋上方,顶在侧墙立柱山字顶上,横梁上面一色杉木横板和盖瓦过条,阳光从青瓦的缝隙中透下,加上前窗透光,使得房内摆设看得清清楚楚。

  炮房正桃屋后墙正中摆有庆坛神桌,四腿似龙须弯曲张开,雕有云龙花纹泰兴烧纸牌位祭拜。庆坛神桌上立有神龛,神龛内安置一个木制牌位,上写“江夏堂黄氏门上历代祖先之位”。神龛前桌面上放有一香炉,数根香签点燃,烟气弥散开来,发出神秘的香味。神龛桌前左右各摆放一把太师椅。侧墙对称摆放一对木椅子,中间放有一尺见方茶几,上面摆有白瓷茶壶和茶杯。正桃屋侧墙与后墙角落摆有八仙桌,配有四张高板凳。正桃屋前墙与侧墙交叉处开门,那是进入左右歇房的通道。

  炮房正桃屋内已经黑压压地站着一群男人,年过半百的黄平安站在最前面,手持三根燃香,念念有词,打躬作揖,后面一家老小跟随着做着相似动作,最后随着黄平安一声喊:“跪”,站着的人群,连忙五体投地,向着庆坛神龛方向跪下泰兴烧纸牌位祭拜。黄平安起身,走上前去,把三根香插入香炉钵中,退后又三次磕头,三次叩首,散在一旁。黄平安看着男老男少,分班辈年齿,模仿依次燃香、插香、三叩首、跪、离开。等待最后,随着他喊了一声“好”。参与新年祭祖的黄家孙子辈,像得到皇帝赦令一样,马上分散出门走开了。

  炮房正桃屋终于安静下来,黄平安坐在太师椅上,侧边侍候站立着他三儿子,全是二十来岁青年毛头小伙子,正洗耳恭听他这大家长一年一度的新年教诲泰兴烧纸牌位祭拜。

  “现在时运不济,军阀混战,听说越溪场山里发生了土匪绑票泰兴烧纸牌位祭拜。。。

  “熊克武第一军已经被刘湘第二军打败,这成都省要换主人了泰兴烧纸牌位祭拜。。。

  “我们这里幸好不挡大道泰兴烧纸牌位祭拜。。。

  “刘湘、杨森今后当政,这些武棒槌,估计做得没熊克武可懋辛这些长衫军人好泰兴烧纸牌位祭拜。。。

  “熊克武当四川督军这六七年,四川社会还太平泰兴烧纸牌位祭拜。他不该搞啥子防区制,让大小武夫乱来。。。

  “哎,大清如果还在,我们黄家的祠堂怕立起来了泰兴烧纸牌位祭拜。。。

  “你们祖父考中秀才,如果前清没有取消科举,怕也考中举人了泰兴烧纸牌位祭拜。。。

  “魏家塘萧眼看后继无人泰兴烧纸牌位祭拜。那个萧寿安前年丧妻,过去一整年也没有说到人。。。

  “黄家今后挺立魏家塘,你们三兄弟要继续加油泰兴烧纸牌位祭拜。。。

  “黄家人丁稀少,大房已经败落,黄家院子早都卖给李明哲了,现在只看到我们幺房泰兴烧纸牌位祭拜。。。

  “学勤,现在除了经营汪家场泰兴号,还要多生,带个好头泰兴烧纸牌位祭拜。。。

  “丽生,考上成都高等工业学校,还要刻苦攻读,早点毕业泰兴烧纸牌位祭拜。。。

  “九思,你人也不小了,今年要开始学做生意,不要喝酒泰兴烧纸牌位祭拜。。。

  “你们二姐不知怎样了,听说你们姐夫喜好围鼓,这怎么是好啊泰兴烧纸牌位祭拜。。。

  泰兴烧纸牌位祭拜。。。。。。。”

  (1195字)

  2

  魏家塘家家户户呈现新年景象泰兴烧纸牌位祭拜。李家湾萧尚宇家宰杀了一头年猪,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围坐一起,喝起自酿的包谷酒。插蜡沟萧寿安家过年则冷清多了。这一年多,萧赵氏的突然离去,让曾经吵闹不停的插蜡沟,变得清风雅静起来。最喜欢在家训人的萧寿安,现在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整天沉默寡言,昂首走路变成低首寻路。萧寿安很想与赵氏再吵一架,可是那人现在已经埋在土头。这一年看见插蜡沟萧瑟空壁,萧寿安深刻感受到婆娘持家的重要性。人生三不幸,少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萧寿安自思自己已经遇到两,十四岁父亲去世,二十来岁母亲走了,三十出头老天又收了妻子,这丧妻痛楚,无人能够安慰,一家人现在只晓得做好事情,尽量不要去招惹。

  大年初三,他就喊萧树林带起萧树群,到卫家沟走大姑人户去泰兴烧纸牌位祭拜。萧桂枝还小,就让弟弟萧德安和弟媳妇彭氏带着回娘屋。大哥萧喜安、萧昌久父子去白庙子堂哥那里走走。

  去年在高升堰坟地祭拜了萧赵氏周年,现在已经过去近二个月泰兴烧纸牌位祭拜。哥哥、弟弟、儿子新年都走人户后,插蜡沟只剩下萧寿安一人。白日、夜晚一个人生活,这初几头,萧寿安有点神思仿佛。只要当他一踏入插蜡沟地坝,就似乎看见萧赵氏在那里忙碌,捞竹叶,扫地坝。一进入厨房,就似乎看见萧赵氏在洗锅、刷碗、端水。一进入卧房,就似乎听见萧赵氏在哼儿歌:“乖宝宝,快快睡。乖宝宝,快快长。”哄桂枝幺女睡觉。晚上他更是做了一个梦,两口子一起回赵氏娘屋回龙场赵家坝,三十里路,两口子一直说说笑笑。似乎走亲回来过越溪河大堰时,洪水突然涨起,一个洪峰打来,他喊萧赵氏快跑,喉咙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堵着,喊不出声,他非常着急,眼看洪水把萧赵氏冲下大堰沱,手在浪花中挥舞,呼喊救命,又一个浪花打来,把她打沉下去。他一下子惊醒过来,浑身已经大汗淋漓,明白自己刚才作了一个恶梦。

  他不禁恨恨地自言自语:“赵婆娘,你真烈士,我萧寿安没有想到你这么烈士泰兴烧纸牌位祭拜。赵婆娘,你真舍得,你舍得丢下我,还舍得丢下三个儿女”。他一想到前年冬天萧赵氏因为夫妻吵架过烈而在魏家塘井眼大田跳塘自杀的事,不禁又痛恨自己,很想自己抽自己耳光。哎,我不应该为了维护大家庭,为了鳏居的大哥及憨包侄儿,为了懦弱的未婚兄弟,坚持三兄弟裹着一起过,绝不同意萧赵氏想分家另过的想法,以至于夫妻矛盾越积越深,吵架打架越来越凶。他又埋怨自己,吵架就吵架,千不该万不该,我忍不住了打她,这经常动手打她,最后才让萧赵氏寻了短见。萧寿安呆在床上,不时唉声叹气:“唉,这家里没了婆娘,这哪里像个家嘛。哎,早知今日,悔不当初。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插蜡沟漫漫长夜,萧寿安孤枕难眠,辗转反侧,东想西想泰兴烧纸牌位祭拜。他想起十四岁时父亲的最后遗言敦嘱,想起这十八年当家理事,走过的沟沟坎坎。想起结婚十二年,与萧赵氏一起过的日子,想起插蜡沟这个家一步步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内心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大错。坚决维护大家庭,兄弟一起过,没有大错。可婆娘总是不理解,闹到分家。哎,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插腊沟的鸡叫了三遍,窗外天色初明,萧寿安披衣起床,走出歇房,望了望空空如也的正桃屋泰兴烧纸牌位祭拜。他走出正门,看了看冷冷清清的院坝。这时不禁又想起萧赵氏在世的好来,哎,婆娘若还在,现在已经在厨房里做早饭了,猪也喂了,鸡也放了。他看了看冷清寂静的厨房,深深叹息:“唉,今后如能再娶,我一定要娶个性格开朗的女人,不要娶赵氏这样阴心女人。今后如能再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要让着。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我萧寿安今天对老天爷发誓,我萧寿安永辈子不再犯打骂婆娘的错误。”

  萧寿安看了看空空的水缸,无论如何,一个人的生活还得过泰兴烧纸牌位祭拜。他抓过木桶,伸过扁担,挑上肩,走出插腊沟场门,去天宫堂堰塘挑吃水去。(1497字)

  3

  新年一到,萧树林就吃十三岁的饭了,弟弟萧树群小他二岁,正是哥俩好的年龄泰兴烧纸牌位祭拜。两兄弟相跟着走卫家沟去。出门过天宫堂、松树坡,爬上杨家岭坳口,经仙人脚、普子桥、彭家祠、矮女桥。大姑家在前面凹处。一年多前母亲死后,哥俩阴到在屋里、在坟山哭了好几场,十来岁的娃娃已经知道母亲是再也哭不回来了。在插蜡沟家中,这一年多父亲虽然不再凶神恶煞训人骂人打人,他那眼光还在,家中气氛闷得很。兄弟一路玩玩乐乐耍打耍打,前面就要走拢卫家沟了。想起大姑家的腊肉和糯米饭,小肚子似乎有虫在动,想起卫家沟的表兄表姐表弟,还有那一院子年龄相仿的少年玩伴,两兄弟心花怒放,不由加快了步伐。

  卫家沟在铁龙坳山脚下,辫子一样的清水河古楼沟支流从卫家沟门前流过泰兴烧纸牌位祭拜。卫家沟屋基与炮房屋基有点相似,只是没有天井。回字型大院坝,串架房,土墙木璧瓦盖,这里本是湖广填四川卫家沟支蒋家始祖落业老屋,蒋绩洪四兄弟一直居住在这老屋。蒋家祖先留给蒋绩洪有老业田一百五十来挑,除自己耕种外,还招二户佃客耕作。

  萧树林、萧树群走进卫家沟场门,表姐蒋昌明就看见了,连忙叫喊:“大娘,大娘,树林、树群来了泰兴烧纸牌位祭拜。大娘,大娘,树林、树群来了”。萧长莲连忙从侧房里出来,爱怜地看着两兄弟走过地坝,来到街阳。她一边接过竹篮,里面有几个糯米粑,算是一点新年意思;一边说道:“三姑娘,出去喊你哥哥快点回来,陪到两个表弟一起耍。”

  “妈妈,我要给表弟一起耍,我们一起出去找哥哥,他和弟弟们正在外头放火炮呢泰兴烧纸牌位祭拜。”

  “好吧,你们一起出去耍泰兴烧纸牌位祭拜。等会喊吃晌午了,你们一起赶快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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