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奶奶
南方的三月,春雨如丝、如烟、如雾、如纱,淡淡的云雾缭绕,细细的雨丝飘洒当阳烧纸牌位祭拜。让人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地上一直都湿漉漉的,公园里亭亭玉立的小树也吐出了新芽,枝头上不时有小鸟三三两两的鸣叫,只过几天就是清明了,今又清明,岁岁清明。今年清明,我是不能去赵家洞祭拜过世了一年多的奶奶与其他的亲人了。我遥望濛濛的天际,奶奶仿佛就站在身前,欲闻教训渺无声,想见音容空有泪,奶奶!你在天堂还好吗?你是否也和我思念你一样,在牵挂着我,牵挂着你抚养长大成人的这一大家子。
在一四年下半年,我由于工作原因要离开福建,在离职时,有一好友愿意开高薪邀请我过广东发展,我非常犹豫不定,内心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最终还是选择回岳阳老家,好像有一种什么牵挂让我放心不下,晚上七点整,汽车在福州刚上高速收费站,手机收到表妹的短信,说奶奶皮肤癌晚期,我内心极其震惊,不相信这是真的,在春节期间,我见她身体还很健康当阳烧纸牌位祭拜。用不停颤抖的手马上回复四个字:“明天到家”,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可如此巧合,让我震惊,奶奶过世后,我才想起,是奶奶的牵挂,指引着我回家尽孝。这是人世间至亲至爱的人才有的心有灵犀。
奶奶见到我,极其意外,因为我以前只有每年春节才回家,她叫着我的名字大哭,问我怎么回来了,她说她身体不好的时候,就牵挂着我,就想见到我,她担心今年她要过世当阳烧纸牌位祭拜。我内心无比的难过与无助,只能静静地陪伴着她,什么都不说,她耳朵背,也听不见。我仔细端详着风烛残年的奶奶,她佝偻的身体如寒冬腊月里只剩下树根的老树,再也等不到来年春风吹拂,再也吐不出一朵绿芽。在家里日子,我每天几次都去她的房间,看她煮饭炒菜,我每天拿她烧开水的水壶,帮她到我家里接两壶自来水放到她房间,她总是反复念叨着要自己去提水,好像我是家里来的贵客一样客气。天气暖和的时候,她也拿一把椅子叫上我,坐到地坪里面晒太阳。我天天与她在一起,也让她感到亲情的温馨。有次,她将热气腾腾清香四溢的粉丝腊肉煮好,叫我去吃,我盛了一小碗,就端着碗回自己房间去了,后来,她又将剩下的肉盛好,蹒跚的身子举着拐杖巅巍巍地端过来,硬是要吃掉。直到看见我全都吃完,她内心才显得踏实与满足。在她眼里,我永远只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一晃眼我在家里呆了一月有余了,我姑妈她们甚至劝我不要呆在家里太久,该赚钱还是要出去,奶奶这样的病,说不定半年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当阳烧纸牌位祭拜。到时候严重了再回来也不迟。这是我自打工以来,在家里停留最长的时间,每天和奶奶在一起,让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和奶奶在一起的岁月,我在她身边,也是对她莫大的安慰。人世间还有什么能够胜过亲情的美好呢。
一天上午,冬日的阳光依然暖暖地照着大地,这是一个与往日没有两样的日子,我站在院子里,看到奶奶布满深深皱纹的脸上满是泪痕,她已两天没有见我,以为我去荣家湾了,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在火塘边,默默地陪伴着她一个多小时当阳烧纸牌位祭拜。后来我感觉她在屋里哭了一整天,她那几天病痛加重,已知道自己要离开人世,她是舍不得都是她抚养大的这一大家子的人,舍不得这满满的爱,舍不得这血脉相连的亲情,她总是幻想她身体能够好起来,等身体好了,还希望有生之年能够到让她无比牵挂的赵家洞去看一看,去走一走,到多年未见面的亲朋戚友左邻右舍的家里串串门聊聊家常。
第二天上午奶奶就被我妈发现,她不能说话了,一大家子的人都围过来,都喊她,她嘴唇能动,已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我姑妈伤心得满脸是泪水,奶奶只是呆呆地看着我们,她的神态已没有正常本能的反应当阳烧纸牌位祭拜。躺在床上三天,只能靠糖水维持,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第四天就处于晕迷状态,一大家子人晚上都不敢睡觉,都守着她,第五天晚上十二点,我姑妈劝我去休息,只能轮流照看,我不为所动,还是守在奶奶身边,我是她最亲的人,最亲的人都有一种强烈的心灵预感,我总觉得奶奶挻不过今晚,我去楼上楼下所有房间的灯都照亮,二十来盏日光灯晃晃地照着,我要用这亮如白昼的灯光送我奶奶一程。只过半个小时,奶奶呼吸的气息就小了一半,我父亲不敢要我离开,叫我打电话通知两个姑妈,说奶奶不行了,要她们马上就到,速度快的细姑妈细姑父刚到,大姑妈大姑父还没有进门,奶奶在二零一四年冬月初二子时停止了呼吸,走完了人世间匆匆的73年旅途。全家人不停地嚎哭,烧纸,放鞭炮,帮她穿上寿衣。声音惊动了左邻右舍,全组的人都纷纷起床,围坐在奶奶的房间,安慰我父母姑妈节哀顺变。在这寒冷的冬夜,奶奶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柜子里面还放着她前几天没有吃完的粉皮与剩饭,空荡荡的房间里,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再也看不到她踉跄的身影,奶奶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了一丝气息,脸上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操劳了一辈子,她太累了,不要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奶奶的一辈子,让我想起那盏黑夜里的长明灯,已燃烧尽了最后一滴油,那吐丝的春蚕,身上已再吐不出半寸丝。
血浓于水的三叔在奶奶病重期间,就建议奶奶办丧事一定要到赵家洞去办,因为奶奶在赵家洞生活了一辈子,没有地方,就在他家里办理,天还未亮,在屋场邻居的帮助下,我们把奶奶放入棺材,驱车直达70公里之外的赵家洞,离村口还有一里来路,我五叔五婶穿着白色的孝服跪在公路中央,公路两边围满了赵家洞两岸的老大爷老太太,他们放着大挂的鞭炮,敲锣打鼓来接奶奶,灵车远去了,这些公路边的鞭炮还在悲鸣当阳烧纸牌位祭拜。周边十里八村曾经和爷爷奶奶熟识的人都过来祭拜,在我三叔的堂屋与地坪里都坐满满的人。赵家洞的老太太老大爷都反复谈起他们与我爷爷奶奶生前相处的往事,看到现在只能见到的是墙壁上挂着的照片,不免感慨万千。我们端着奶奶的照片爬山涉水来到徐家山,来到我们徐姓人的祖宗祠堂,将奶奶的灵魂安息,经过同姓的家门前,他们纷纷在路边摆设香烛供品祭拜奶奶,对奶奶照片三跪九叩,我父亲穿着白色孝服跪在地上一一回礼,长期漂泊在外,已不懂传统风俗礼节的我,对乡亲们的盛情厚意,特别感动。
奶奶在我三叔家安放三天,举办了传统丧事风俗后,在早晨吉时下葬,埋葬地是我家曾经在赵家洞居住的老屋后面,旁边还埋葬有我爷爷,我爷爷的弟弟--二爷爷,还留下一个位置给我二奶奶,坟墓背靠层峦叠嶂的巍巍群山,四周树木茂密,松柏蓊郁,溪水潺潺,是一个很当阳光的地方,坟墓下边是一个小山岥,山岥里面是一片郁郁葱葱苍翠欲滴的竹林,山风吹过,竹林拂动犹如浪花一层层,竹叶沙沙的声音在清爽的空气中穿过,听着悦耳的声音,闻着嫩竹的清香,惬意极了当阳烧纸牌位祭拜。放眼远望,是一览无遗的赵家洞两岸的山山水水,我的爷爷奶奶长眠在这里一定不会寂寞,也一定会很欣慰,他们可以永远看着他们在赵家洞生活了一辈子的这片土地,他和爷爷离开赵家洞到中洲跟我父母居住了十几年,现在总算回到了他们魂牵梦萦的看山屋里。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他们用扁担上坡下坎劳作了一生,他们用锄头在田地里挖泥泮土流尽了一生的汗水,他们永远都要守护着这片深情的土地,以后的每年春节、清明,让你们牵挂的这一大家子的人都会来看望你们。
奶奶于公元一九三八年三月初四出生于月田镇茨洞村,在少女时代来到离茨洞村约20公里远的赵家洞,嫁给大她六岁的爷爷,育有六子女,一子未成年在文革期间夭折,两子青年期过世,我爸,两个姑妈给她养老送终当阳烧纸牌位祭拜。晚年先后经历丧子之痛,这是人生莫大的打击与痛苦,或许冥冥中天数已定,注定了他们要经历这样的恸难,受尽了一生苦难的爷爷奶奶,希望他们在天堂生活都充满了阳光与微笑,幸福满满。
爷爷奶奶都是世纪老人,走过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全国解放、土改、三年自然灾害、十年文革、改革开放,经历了一个世纪的风风雨雨,沧海桑田,历尽了人世间所有的苦难,他们在看山屋里的两间房子与半边堂屋里面生儿育女居住了一辈子当阳烧纸牌位祭拜。奶奶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自己生活得极其贫苦,村庄里来了许多讨米的妇女,算八子的瞎子,卖炮米花的人,撒猴的人都经常留他们过宿,经常用他们到家里吃饭,这种习惯伴随着几乎她的一生,少见她亲手杀过一只鸡鸭,平时都是我爷爷动手,我爷爷过世后,都是儿女处理,她是一个积善德的人,善恶有报,躺在床上生病没有一周时间就过世了,没有受过磨难。
我的童年时代最欢乐最怀念的时光,是与爷爷奶奶在一起的日子,当我不听话父母打骂我后,奶奶是我最安全保驾神,农村非常贫困,只有逢年过节才有肉吃,还在腊月期间,我就去爷爷奶奶那里一日三餐吃饭,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他们有了糖果之类,也一定要留给我吃,家里来了亲戚,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他们是要叫我去的,就算我没有去,也是要留一份给我,我和村庄里的小伙伴打了架,他们得知后,跑去责骂那些打了我的半大孩子当阳烧纸牌位祭拜。农村的小孩喜欢动不动骂别人娘,奶奶总是反复告诫我不能这样没有礼貌,小孩子玩一种捉迷藏的游戏,找到了被藏着的伙伴,就用一个手式枪毙他,在过春节期间,奶奶反复叮咛,切对不允许玩这种游戏。
在我成年后,我用尽所有的加油幻想要改变他们的生活,要让他们生活幸福,在南方都市,生活在最底层最基层的我,为了梦想苦苦地呐喊,这些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生活得一切充满了失落,直到我军叔过世后,我父亲将他们搬到中洲与我父母,两个姑妈一同生活,他们的生活才有了改善与提高,在中洲六支渠生活了几年后,我爷爷吵着一定要到赵家洞去居住,他在赵家洞居住了一辈子,每天念念不忘在赵家洞他父亲传留下来的三间老屋,那是用火砖墈到了屋顶,居住了三四代人的祖业当阳烧纸牌位祭拜。还有那两亩贫瘠的土地,每年可以收十几担稻谷。山林里都已成材的树木,可以变卖一笔不菲的钱财。这都是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家当,爷爷有着比大海还要深比天空还要高的眷恋。在中洲没有半个熟人,没有地方坐人家,每天孤零零的,他非常的不习惯。为此,跟我父亲与两个姑妈吵架,他们都不理他,后来他又找我,诉说在中洲的生活是多么的无趣,我沉默不语,当时的我已没有能力满足他要到赵家洞居住奢望了,我内心是无言的自责与无声的泪水,奶奶虽然口里面没有说,我知道,她内心是非常向往赵家洞的生活,她自己不说,是她不想给子女添麻烦。后来,为此,爷爷都得了老年痴呆症,每天坐在房间里自言自语,老是不停地诉说赵家洞有300多人口的兴衰历史,赵家洞祖宗十八代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没过几年,就去世了,时年80岁,我有时候常思考,如果我有能力让他们到赵家洞生活,他们一定会很开心,或不定他们现在还都没有过世,可很多长辈都说,生老病死前世已定,谁都无法改变,不是地理位置改变生命长短的。我坚信,这只是他们善意的劝慰。
爷爷奶奶大写的人生,是一座无字丰碑当阳烧纸牌位祭拜。他们生命里的点点滴滴,质朴、纯洁得如赵家洞门前那条小溪里长流不息的山水,清澈见底。他们一生无所求,一生不停息,一年到头苦心经营着那几亩薄薄的水田,几丘贫瘠的旱地,撒上稻谷、油菜、大豆、花生、生姜、芝麻,填饱肚子就不忧愁了,在家里养两头猪,十几只鸡,变卖后,一年吃的猪油,晚上点的煤油就有了着落了,几兄弟共养着一头牛与数不清的农具,耕田种地不担心,还有欠着国家上交、征粮、购粮、生病费用,就在下半年农闲的时候,到离赵家洞三十公里远的大树洞原始森林里去挑脚,扛一根杂木走四五十里的山路送到集市上赚其苦力钱,要不就帮别人挑着一担一两百斤重的山货送到集市售卖,这样汗流夹背地做半年,用来采购过年的年货,来年春季买肥料买种子买农药,他们一天一天地用一把锄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扛起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一年一年地用一条扁担,走遍赵家洞山和水,星星月亮挑两肩,挑起这一家人的油盐柴米,这沉甸甸的岁月,还有那苦难的人生。
在整过人生至少有四分之一的时间没有饱过肚子的岁月,爷爷奶奶没有为生活皱过眉头,天天都是乐呵呵的,日子就像他们火塘里的硬柴火一样,暖暖的,照亮整过房间,邻居左右都晚上相互串门坐人家,围在火塘边,喝着自己种的绿茶,东一阵西一阵地相互闲聊,听到的只是有爽朗的笑声,没有人因为肚子没有吃饱过饭而埋怨过什么,没有人思考过这是谁的原因,让他们吃不饱饭当阳烧纸牌位祭拜。一年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过春节,整过腊月都是在为春节准备,扯两米布,请裁缝做一件新衣裳,买几挂鞭炮,这属于是要花钱的地方,其他还是否有花钱的地方,我脑袋想破了也回忆不起来,杀年猪、打豆腐、烫粉皮、蒸年巴、做米酒,一个腊月全村人都没有空闲,从除夕到正月十五,赵家洞的天空荡漾着经久不息的欢乐气息,全村男女老少都像中了500万体育彩票一样兴高采烈,睡觉的时候,脸上都是甜甜的笑容。爷爷奶奶他们这一代人是中国近代所有农民的缩影,他们直面苦难乐观开朗的人生是我永远的灯塔,指引着我在异土他乡打拼人生笑傲江湖。
这十来年我都是在在离故土千里之外的城市打工,每当我在宿舍睡觉的时候,在外地出差的酒店过夜的时候,我都经常梦见小时候和爷爷奶奶在赵家洞的点滴生活,无论哪一个生活片断,都是一壶陈酿多年的浊酒,让我满含泪水,让我越品越浓,让我深深陶醉当阳烧纸牌位祭拜。每当我来到爷爷奶奶生活过的房间,看着他们的照片,看着他们生前留下的遗物,睹物思人,我内心就像被一根细细的缝衣针尖恨恨地扎了一下,汨汨地冒着我与爷爷奶奶相通的血。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只能对着你们的照片长叹息,你们再也不能花我给你们的钱了,我对你们的思念永远都只有开始,我乞求已在天堂里的爷爷奶奶原谅我未尽的职责,如果还有来生,我愿意还做你们的孙子。
(写于二零一六年三月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