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听到您生病的消息是在今年五一,还是在您已住院一个星期后,妈妈来西安才告诉我的,因为临近生产,没有人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他们只是简单的说您生病了,住进了医院,而且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当时我也就没有在意,天真的以为您病得并不严重,因为在我的印象中,您的身体是那样刚强,一般轻微的疾病根本不可能对您形成多大的威协,但没有想到,正是这单纯的想法,却让我给自己留下了终生的悔恨与遗憾!
癌症,是一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字眼,真没想到爷爷您会与它结下不解之缘,上个月回家,第一眼看见您柱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家里出来,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我心中一向雷雳风行、刚强如铁的爷爷,怎么突然间就变得骨瘦如柴,也就是在那天,我才知道您得了骨癌,一种疼痛难忍却也永远无法根治的疾病。听爸妈说,您出院的时候,医生通知只有两个月的期限,而我回去的时候,已是您出院的第三个月,所以,我更情愿自以为是的认为您最后一个月是在等我,等见您疼爱的孙女的最后一面。人们常说:病人是最了解自己的病情的,虽然没有人告诉您病情的真相,但爷爷您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病况,因为有好几次,我都看见您戴着老花镜在看止疼药盒子上的说明书,那是癌症患者的常用药。即使这样,在最后的这一个月里,您不但没闲着,反而干着在别人看来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每天给羊割草,在壕半腰砍柴,柱着拐杖去几里远的地里拔草……。其实,别说病重,就是没有病,这是一个年已八旬的老人应该去做的事情吗?为此儿孙劝说您,奶奶埋怨您,村里的有些人也笑话您,说您有福不知道享,生来就是操劳的命。难道真是这样吗?您真的不知道坐着比站着舒服,呆在家里比蹲在地里清闲吗?爷爷,您太勤劳了,勤劳得让我们这些子孙时时为之汗颜。记得那天我给您剪指甲,那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给您剪指甲,没想到也成了最后一次,您粗糙的手掌像一把干柴,掌心满是厚厚的黄茧,但就是这双手,在过去曾经抚养过一个庞大的家庭,支撑过一段艰难的岁月,也正是这双手,摸遍了所有的农用器具,干过了所有的粗累重活,您病情加重的那天,不是也就是因为这双手而卧床不起吗?爷爷,您为什么就不知道心疼自己一点,爱惜自己一点呢?
我在家呆了不足一个月,按理说这一个月我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来孝顺您,尽我一点点最后的心意,但是因为初为人母,还没有习惯小孩带来的麻烦与琐碎,老是感觉身体很困,心里很烦,所以即使有时看见您一个人孤独地在院里走来走去,我还是没有分出精力来陪您聊天,让您开心。人老了,真的是非常可怜,烦忙的生活总是让儿女们很轻易地就忽略掉了您的孤独!幸亏咱们家还养了一只猫,它的善解人意总还能让您得到片刻的安慰。永远忘不了那天无意中看见猫枕在您胳膊上睡觉的情景,那简直是世界上最完美、最和谐的一幅画面,可惜我没能把它拍下来,这至今是留在我心头一个不小的遗憾。疼痛是癌症后期最为有力的表现,虽然我没有目睹您整个疼痛的过程,但是爷爷,在家的那段日子,每晚听到您痛苦的呻吟和喊叫,我的心就像针扎了一样难受。有时,我真有些想不通,老天怎么会如此残忍,怎么忍心这样对待一个辛苦了一辈子,勤劳了一辈子的善良的老人呢?
爷爷,80岁高龄的您现在可以说是寿终正寝,满堂的儿孙和完整的家庭是您这一生最为不朽的杰作,和其它普通的老百姓一样,您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老人,平凡得犹如地里的一枚黄土,但是正是您这黄土般厚重、优秀的人格,整整影响了我们几代人,您不知道,我们心里对您是多么的敬佩,多么的尊重,一个人一生能活得像您这样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人生还夫复何求呢?
爷爷,我是您的长孙女,和哥哥一样,好早以前就想为您写点什么了,但是我们老是觉得时间还长,老是觉得您能长命百岁,老是觉得我们稚嫩的文笔提不起这么厚重的主题,所以就一拖再拖,直至拖到了您生命的最尽头。明天就是您的生日,可是我们却在您生日的前一天为您践行,这是多么让人伤心的事情啊!想想去年咱们家还是满院欢声笑语,今年却成处处素裹凄凄,人生就是如此的让人悲喜无常!
爷爷,因为孩子的缘故,我不能亲自回家为您送行了,这是极为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没有办法,所以请您一定要原谅我,原谅孙女的不孝。死者常已矣,生者还当歌。爷爷,今天您就要真的离开我们了,虽然生时没有享过多少福,但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请您千万千万要珍惜自己,爱护自己,这样,我们这些做儿孙的才能安心。
再见了,爷爷!虽说再见,以后却再也无法见到您慈祥亲切的笑容,听到您宏亮严厉的声音了。想着以后回家,再也没有您疼爱的目光迎我们入门,不舍的神情送我们上路,我心里真的好难受好难受!爷爷,再见了,天堂的路虽然很远,但是您一定要常回家来看看,看看没有了您的这个家是多么空旷、多么寂寞,看看离开了您的我们是多么不自然、多么的不习惯。
爷爷,这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您,一路走好!
孙女雅雅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