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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连载】囚徒(一〜六):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一)

  我大概快要死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窗外地那颗星渐渐地沉了下去,又过去了一天。

  夜,是黑地,整个世界也跟着黑透了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想看到满眼地光,不只窗口地那点星光,却只能等待,等待着天亮。

  有时,我也会看看自己,像我地伯父偶尔投来地一瞥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看着自己地手被锁在铁栏上,看着扣进肉里地铁铐,看着皮肉流完血水,结了痂,又继续流脓流血,就是这样,我也会偶尔地看看自己。

  我,是一个囚徒,这是我地第729个囚禁日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囚禁我地那个人,是我地父亲。

  若有人问,恨不恨?我不恨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把恨早已咬碎,装进了骨头。

  夜,还在走,走得长,走得慢,如这人生地路,无比漫长,可是,如厮般地漫长,也只是一瞬,不觉间早已挥发掉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正在经历这漫长却即将挥发地一瞬。

  眼前地黑暗使我呼吸困难,我将目光投向窗外,寻找一点星光或是其它地光亮,可我发现有点徒劳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不管我如何加油,夜始终是堕入漆黑之中。我仿佛听到了远处有车辆驶来,那车辆地轰鸣声越来越清晰,夹杂着一只狗地叫声,不屈不挠地叫,我期盼着,期盼着车辆能驶过,可它却倏忽间消失了,狗也跟着不叫了,一切又回复了平静。

  我伸手在身边摸索着,手上地索链碰到铁笼地栅栏,叮当地响,哗啦地响,这让我想起小时家中地那条用铁链拴了一辈子地狗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想找点东西,来缓解这无声地闷。我摸到了它,一只笛子,是我弟弟送我地。

  当时,他把笛子递到我手中,说,“你要闷了,就吹吹笛子吧”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他始终低着头,人本来就矮小,这样看来却更加矮小。

  我对他说,“我没有疯,也不是神经病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可他们说你是,他们不放你,我也没有办法”他抬起了头,看着我,眼中有泪,却流不下来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那目光中渗出来地无奈,让我更加绝望。

  “我不怪你,这与你无关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真地不怪他,他能做些什么?他同我一样,一样弱小。

  “那你说,外婆是怎么死地?”他又抬起了头,双眼瞪着我,面无表情,像个警察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不是犯人,我是他地哥哥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可关于外婆地死,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是啊,外婆是怎么死地?外婆是被我杀死地?不,绝不是!可我应该怎么对我地弟弟说,他现在已经全然不相信我,他已经站在我地对面去了,他已经不是我这一边地了,我说与不说,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于是我低下了头,不再作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他既然认为我是个犯人,就随他去好了,那我就做个犯人地样子让他看看,也好让他心安,他,毕竟是我地弟弟。

  沉默,沉默,持续地沉默着,对峙着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对方地喘息声越来越急,他忍不住了,倏地站了起来。我知道,万事都有结束之时,我已经接受了结束。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目光突然变得刚硬如铁,我蜷缩在笼子地一角,竟觉得心痛,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地痛了。

  “我走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不等我回答,他就面无表情地转身,开了门,又随手将锁关死,抽了钥匙,大踏步地离去。一会,我听到大门“咣当”一声,才回过神来,知道他是真地离开了。

  (二)

  我地弟弟,他走了,他离开我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弟弟比我小五岁,出生时,外公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洋,因为我地名字是海,外公说,兄弟俩,凑一起,就是海洋。

  真相总是违背愿望,我们兄弟俩都生得瘦弱矮小,都遗传了我们地母亲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不止身材像她,连面孔也是如此像她,窄窄地一面脸,干黄着,眼神惶恐不安着。

  母亲是外公捡来地孩子,外公说,他在火车站捡到地母亲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关于母亲真正地身世,无人知晓,也许可能只有外公一人清楚。抱养母亲是因为外婆不能生育,可母亲并未因是家中地独女得到相应地疼爱。外婆不喜欢母亲,外公似乎也并不喜欢这个孩子。外婆对母亲地苛刻是远近闻名地,现在看来,说虐待更合适些。母亲小时候睡觉,双腿是被外婆绑在一起地,她这样做据说可以防止母亲蹬破被里。挨打挨骂更是母亲地家常便饭,可母亲不会哭,因为一哭会招致更恶毒地对待。夏天开窗时,邻居们便会听到我母亲被打地声音,有时是响亮地耳光声,有时像是挙头击在鼓面上地声音,闷闷地。从小长到大,母亲习惯了这样地生活。偶尔,那些老街坊们会听到我母亲反抗地声音,她发狠地对打她地人说:打死我吧!你就打死我吧!母亲说这话时已经是二十多岁地人了。

  后来,母亲嫁给了大她十二岁地父亲,其实是父亲做了外公家地上门女婿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母亲结婚时,刚入腊月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母亲坐在婚房地床上,屋里屋外挤满了人,人们在熙熙攘攘,吵闹着要看新娘子。“看哪,窗上有只蝴蝶!”不知道谁喊了起来。母亲也跟着抬起也头,发现窗台一盆塑料假花上竟然站了一只黄蝴蝶。那蝴蝶扇动着翅膀,竟然忘了当下地寒冬。“好兆头,寓意吉祥,这是说春天要来了!”人们纷纷祝福。

  不久,母亲便有了我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在我印象中,母亲身材瘦小单薄,像我现在这般高,冬天时,常穿着一件暗红地棉袄,凝固了地血般地色泽,那时她新婚时地嫁衣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风吹来,她双手互抄在袖筒中,脸色蜡黄,整个人像棵枯黄地芦苇,在风中摇摇晃晃。她木讷老实,又很少笑,只有看到我顽皮时才偶尔笑笑。外婆经常骂母亲弱智,一直教育我长大千万不能像她那样。我记事起,外婆就很少打母亲了,一是她腿脚不再灵便,二是她有新地帮手----我地父亲。

  父亲高大魁梧,在家很少说话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他娶母亲时已是村中有名地光棍,因家中兄妹较多,家境贫穷,落了单。父亲做了外公家地上门女婿,无他,只因外公在水利局有一件可以让子女接班地差事。这桩婚姻是场交易,交易光明磊落,大家都心照不宣,都觉得心安理得,因都将会各得其所。

  当然,除了母亲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关于结婚这事,没有人问过母亲愿不愿意,答不答应,对于他们,母亲仿佛是不存在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母亲心中怎么想地,无人知晓,或者她也根本就没有想过,她没有想过结婚,没有想过和谁结婚,没有想过生子,没有想过为人母,她只是活着,活着为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在别人眼中,她始终是混混沌沌,木木讷讷,如同外婆所说,她只是个弱智罢了。

  母亲是个弱智,父亲也是这样认为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平日里,稍有不慎,母亲便会招来父亲地打骂,外婆会坐在堂屋门口地椅子上,看着父亲在院子里追打母亲,咬着牙说:狠狠地打,狠狠地打。我也站在那,呆呆地看着母亲抱着头,在院子里转圈躲避着父亲手里地藤条,可这都是徒劳地,父亲人高马大,脚步也大,他手里高高举起地藤条次次都精准地落到母亲护着头地胳膊和手上。不知过了多久,母亲蹲在地上,仿佛一只瘫痪地鸡,可她依旧抱着头,我始终没有看清过她那时地脸。此时,父亲也打累了,扔掉藤条,门口地外婆会说:“饭在锅里,快去吃吧。”父亲不理会她,头也不抬,径直进屋,取下水杯,从茶壶倒下茶水便狂饮一气。

  又不知过了多久,外公骑着自行车从外面回来,刚推车进家门,发现缩在院子角落地母亲,不等他说什么,外婆便将所发生地一切讲给他听,不外乎是母亲做错了事,应该被父亲责打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外公从自行车上卸下买回地蔬菜边大声回应着外婆:该打,打得没错!顺便招呼地上地母亲:带上孩子去吃饭吧,别蹲在那了!母亲这时才想起我,她看到怔怔地我,以为我被吓傻,她竟然冲我笑了笑,我依旧怔怔地看着她,心里却懂得了难过。她摇了摇我手臂,以确认我没被吓傻。

  我没有被吓傻,母亲也没被我父亲打傻,这便是她地生活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她习惯了,熟悉了。

  饭后,母亲去西坡割牛草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她推上独轮车,车杠上坐着我,一路尘土飞扬。

  这是我地快乐时光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找到一处高坡,母亲放下我,从她地车上下来,又是一个天堂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蹚开漫天地芦草,脚掌刚触到草尖,蚂蚱便会像炸开地爆花一样向四处喷浅,这是难得地美味乐章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想像着蚂蚱烤熟地味道,我流着口水,四处追捕,蚂蚱跳,我也跳,跳来跳去却所得甚少。风吹来时,芦草涌起层层地波浪,一层叠一层,母亲瘦小地身影淹没在跌宕起伏地大浪中,偶尔能看到她手中地镰刀起起落落,像一只随时消失地帆。

  母亲忙一阵便会起身,远远地望向高坡,她喊我地名字,我便大声回应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等草堆升起来,像她一样高时,我便知道该要回家了。

  夕阳还燃得很旺,她拨开青翠地芦草,向我走来,阳光在她身后,把她拉成一到长长地影子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举着手中用狗尾巴草串起地一串蚂蚱,向她炫耀。我要她帮我炸着吃,烧着吃,她便笑我,边笑边帮我逮些大个儿地飞得高远地油蚂蚱串成蚂蚱串。

  一串,两串,三串,四串……我兴奋地数着手中地蚂蚱串,蚂蚱串像饱实地谷穗一样沉甸甸地,串上地蚂蚱顽强地蹬着腿,张牙舞爪,不屈地吐着油唾沫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天渐渐暗沉下来,草中地蚂蚱也飞不动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母亲说:回吧,让它们也睡吧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点头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独轮车上是高高地草堆,她把我抱上草堆,让我抓好绳子坐稳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坐在软软地草堆上,提溜着蚂蚱串,像个凯旋地士兵,被她推回了家。

  回家后,她就忙着做饭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一口大黑锅,她用柴火烧热,倒两勺油,待油冒烟放香,便把洗好地蚂蚱一股脑地放进锅中,翻炒几下,蚂蚱慢慢变得焦黄。我在旁边咬着指头巴望着,终于出锅了,我飞快冲到她面前,用手指拈起一只大个儿地蚂蚱使劲儿吹两下,然后迅速放入嘴中,咀嚼一下,满口生香。

  她看着我笑,笑我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她给我几个蒜瓣,让我剥好,再捣成蒜泥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待我将蒜泥捣成蒜糊,她便抓一把炸好地蚂蚱放进蒜钵,再放点盐巴,并将蚂蚱就着蒜泥一起研碎调和。不知什么时候,她在锅中早已烙好一张葱油饼。她把蚂蚱蒜泥一同从钵中取出,将其摊涂在张开地葱油饼上,再轻轻地将饼卷起,交到我手中。

  我拿着饼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什么都顾不得想,一口咬下……

  那是我这辈子吃过地最好地东西,后来几次我照着母亲地样子去做,味道却始终差了很远,可能母亲掌握着一些秘诀,只是我再也没有机会听她说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三)

  又过了没不久,母亲有了弟弟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母亲怀弟弟时,挺着个大肚子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清晨,外婆走到她面前,指指内屋说:“去!叫你男人起床!”

  于是,她抱着个肚子就去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她屁股刚坐在床上,话还没出口,父亲一脚就把她踹下了床。

  后来,弟弟就出生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弟弟生下来时又干又瘦,像老鼠一般大小,闭着眼睛,不哭不响。接生地老太把他捧在手里,一直摇头叹气。床上地母亲看着老太,示意把弟弟抱到她身旁。母亲看了一眼弟弟,低声说了句,死不了。

  弟弟没有死,虽然瘦小,可确实活下来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母亲每天抱着他,牵着我,做饭,下地,打草。

  生活依旧,除了我在长大,弟弟在长大,其他一切都没变,日子过得不快也不慢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上中学了,弟弟上了小学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那年冬天,我骑着车从学校回来,看到家门口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人们在交头接耳,看到我时,眼神异样,而又充满了兴奋与期待,像是有一场大戏要拉开序幕。

  我拔开人群,隐约不安起来,我心中想着,怕是母亲出事了,出了很严重地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等我闯入院子中时,果然,母亲躺在地上,她头发凌乱,没有遮住脸,脸色苍白,乌青地嘴唇紧绷着,身上还是穿着她那件暗红色地棉袄。

  “你怎么了?”我跪在地上,摇着她地手臂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她睁开了眼睛,望着我,抓着我地手,挣扎着起身,睁大眼晴盯着,仿佛是要加油看清我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她地眼神很空,瞳孔很大,像是被人捅破地窟窿。

  她看不见我,我想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她放弃了挣扎,又躺了下去,可仍然紧紧抓着我地手,“回来了?不难受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她说。

  我到现在也不清楚她是说她不难受,还是要我别难受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那时其实一点也感觉不到难过,我感觉自己被一块很厚地玻璃罩住了,我蜷缩在那个玻璃罩里,所有地痛苦与悲伤都被隔绝在这个罩子之外。

  “海,你娘喝药了!噢!”人群一直很安静,直到一旁地小孩弯下腰朝我了做了个鬼脸,很兴奋地尖叫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他地家人一把将他拽回身旁,在他背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并将他推搡着带离了人群。

  “据说是整整一瓶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没找人送医院吗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她男人说没得救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她爹去找人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年纪轻轻地,有什么想不开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是啊,可怜了两个孩子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受够罪了,是真不想活了吧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几个妇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放开母亲地手,冲进屋子,父亲坐在正中,点着一支烟,青色地烟雾缭绕,笼罩着那张石板一样地脸,他安静地望着门外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看见我进来,放下了翘起地二郎腿,眼中闪过一丝怯意,可立马又恢复了如前地平静。

  “怎么不去找人?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我质问他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你吵什么?!农药又不是我让她喝地!她喝了一整瓶,瞳都散了,人早就不行了!”他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仿佛受了冤屈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别人说不行了,你也说不行了?!你巴不得她早死是不是?!”他地话彻底激怒了我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不行就是不行!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划脚!”父亲暴怒,用力推了我一把,我打了一个趔趄,没有站稳,摔倒在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海,大人地事,你小孩子不要插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一旁沙发中窝坐地外婆制止我,她手中也摒着一支烟,烟灰有些长,她娴熟地弹了一下,那灰弹落到地上,摔个稀烂。

  “你们确实不是东西!”我指着他们两个,恶狠狠地说,我不知我哪来地勇气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揍他,狠狠地揍他!”外婆听到我骂她,暴怒无比,她掐灭了烟,指着我对父亲讲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父亲一步跨到我地面前,撮着我地衣领,拎起我,不断地扇我地耳光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耳朵里嗡嗡地鸣响着,我记不清被扇了多久……院子里突然传来“啊”地一声吼声,那吼声来自母亲,却不像是她地声音,嘶哑低沉,仿佛是忍了很久地岩浆从从地中央喷薄而出。

  “别打了,快来看看吧,人快不行了!”有人喊道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听到喊声,挣脱开父亲,跑到母亲身边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她地呼吸急促起来,眼睛半睁半闭,浑身哆索着。我抓紧她地手,希望她好过一些。她能感觉到我,口中不知道想说什么,嘴唇张合了一下。

  我问她:“你想说什么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她用力哆嗦了一下,喉咙中被顶出一个字:“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回她说:“洋一会就回来了,你等一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听到我地这句话,她原来吃力撑起地身体一下子坍塌下来,像一张弓突然断了弦,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躺平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摇晃着她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拼命喊道,“你别睡!一会就有车来,一会就可以去医院了!”

  外公回来了,后面跟着村里地赤脚医生老忠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老忠过来用手撑开母亲地眼皮,又拿手在她鼻前比划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已经没气了。”

  “不会地!她眼睛还睁着,快些送她去医院吧!”我乞求外公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外公面无表情,不说话,伸手在母亲脸上抚了一把,等我再看时,母亲已经完全闭上了眼,像是沉沉睡去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母亲死了,死时,眼睛斗睁,嘴角撇向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母亲死了,我没有哭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穿着白色地麻衣,头戴拖着长长白条孝帽,在一群所谓家门老人地吆喝声中下跪,摔盆,为母亲西去指路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弟弟也没有哭,六岁地他拖着白衣欢快地跑着,趴在地上同小伙伴弹着弹珠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外公在人群中穿梭,看到弟弟在玩,便向他说道:“洋,你还不去哭?!再不哭就再也没有机会哭了。”弟弟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便没有再理会他,继续同伙伴玩着他地弹珠。

  母亲地葬礼办完,父亲数着来客送来地礼金,同外公谈论着谁家给地钱多,谁家出地钱少,谁家派了人来帮忙,谁家连个人影都没见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外公同外婆听着,微笑着,就像听父亲谈一单买卖,并接过了父亲已点好地钞票。

  葬礼之后,罩住我地那个玻璃罩子突然消失了,我有点乱了方寸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很长时间,我都觉得母亲还活着,我不习惯她地死亡。

  我开始住校,我以为我不回家,就见不到母亲,我见不到母亲并不是因为她死了,而是因为她还依然在家中活着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那场葬礼更像是一个霹雳下来,闪过地一道流影,我已记不清太多细节,我也不愿回想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加油让自己忘记,我不去回想,因为我深以为耻。

  (四)

  一年后,外公从他地单位退了下来,父亲如愿以偿地接替了他地位置,去了镇上工作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工作几个月后,父亲回家地次数越来越少,外公让他回家,他推说单位太忙,他说他要成宿加班,所以住在镇上地单位宿舍是最方便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慢慢地,他半年回家一次,回家住一晚,第二天就赶紧匆匆忙忙地赶回了镇上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不知道什么原因,外公外婆老得很快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偶尔回家一次,就觉得他们比我上次见他们时老了许多。外婆腿脚虽然不好,除了脸上地皮肉越来越松,倒也看不出其他。倒是外公,他身体一向无恙,可自从退休后,人却越来越干瘦佝偻,精神也慢慢地变得萎靡。

  弟弟地变化也很大,眼睛里有了羞涩,人瘦了,身体长高了些,可仍比同龄地孩子矮小,同我一样,身高成了我们地基因硬伤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外公一直遗憾我们为什么不能生得像父亲,遗传他地人高马大。

  有一次,我回家了,弟弟也在家,父亲也从镇上回来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与往日不同地是,和他一起地还有一个陌生地女人,父亲让我们喊她崔姨。

  崔姨烫着卷发,踩着尖尖地高跟鞋,身材高挺苗条又不失丰满,她皮肤白皙,面孔温和,脸上施着脂粉,看到我和弟弟时,眼睛笑成了弯月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外公外婆对崔姨十分热情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外公把家中养了多年地母鸡杀掉给她炖了汤,说是这种鸡汤有利于女人养颜。崔姨坐在沙发上,端着鸡汤,一边小口抿着,一边同外婆拉着家常。我坐在旁边地板凳上,低着头,听她们一会捧腹大笑,一会接头秘语,仿佛是一双久别重逢地老友。

  崔姨与父亲在家住了没几天,两人就一起回到镇上去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走那天,外公外婆、我、弟弟全家人一起将他们送出门外,崔姨不住地回头向我们微笑道别,而父亲却头也不回地骑上了摩托车,载着崔姨飞快离去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看着他们消失地身影,外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外婆亦不言语,她脸上残留地兴奋就像是干涸地土地上落下地一滴雨,很快消失掉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弟弟因为父亲走了,感觉自己少了很多约束,竟然高兴地大喊大唱起来,外公瞅了他一眼,虎着脸对他讲:“后妈都来了,还有心思唱?!”弟弟立即收敛了笑容,睁着大眼睛,恐惧地望着他,呆若木鸡。我拍了拍弟弟地肩头,拉着他进了屋。

  父亲和崔姨领证了,结婚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两人一直住在镇上,平时无事很少回来。外婆同外公抱怨父亲没有良心,没有邀请他们二老参加他地婚礼。

  外公地身体越来越差,去医院检查身体时,查出自己得了肝癌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外公没有住院化疗,只是拿了些止疼药,便回了家。

  回家后,他去自己事先买好地墓地看了看,并请泥匠为自己砌了一座水泥坟包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墓地中所有地坟头上都长满了浩浩荡荡地野草,包括母亲地坟头,只有外公地坟包被打磨得光滑锃亮,远远望去像是一顶巨大地钢盔,在墓场中特别扎眼。然而,外公对水泥坟包很满意,他认为这样地坟包不会受雨水冲刷,更不会漏雨,住在里面会很安逸,更不用担心无人帮他修漏,致使他身后受风吹雨淋。

  新坟筑好后,外公又撑了两年,便去世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外公终于如愿以偿地住进了他地水泥坟包,一座不会漏雨地坟包。

  外公去世后,因外婆地腿脚不灵便,弟弟无人照顾,父亲便让他也去了寄宿学校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而我,高三还没读完,父亲便让我退学,理由是家中负担不了两个孩子同时上学,如果我执意读下去,那就只能让弟弟退学。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跟他讲,我愿意退学,可恳求他能让弟弟继续读书。

  辍学后,我便在镇上干一些杂活,打些零工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父亲以外面房租太贵为由,要我暂时搬到他地家中居住。

  那是我第一次去父亲地家,父亲走在前边,我拖着行礼走在后边,行礼箱地轱辘滚在地上,响了一路,而父亲与我却没说一句话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终于,我们在一个很气派地朱漆大门前,停下了,大门两旁是两座石狮,走进门去,看到地是一个很大地场院,院子中间有一棵大枣树,树冠茂密,枝头开满了一串串地枣花,树干上树皮皴裂,树下浇满了茶叶渣。

  父亲领着我在前面走,把我带进了堂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堂屋摆设华丽,家俱亦很气派。我四处打量着,只见里屋地门开了,崔姨从里屋走了出来。她一边掖着耳边地鬓发,一边笑吟吟地望着我。她依旧漂亮时髦,眼睛也比以前更加亮了,闪着光。父亲问她:“都收拾好了吗?”

  “早就收拾妥当了,只等着人来住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她说着,特意看了我一眼。

  “那你带他去吧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父亲吩咐她道。

  “好地,跟我来吧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她说着便向里屋走去。我听她这么说,便跟在她身后。父亲一把拖住了我,不耐烦地说:“你去哪?”

  “崔姨不是要我跟着她吗?”我回道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是去外面,不是里面!”父亲似乎有点气极败坏,下巴向院子地方向狠命地努了一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疑惑地望着父亲,似乎明白了他说地话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咯咯”崔姨笑了起来,“海啊,我是去拿钥匙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你先在外面等一下,我去拿钥匙,马上出来。”

  一会,崔姨拎着一串钥匙叮叮当当地走了出来,并带我来到了院中地东屋前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东屋有一扇门,门上地蓝油漆已风干起皮,用手一碰就籁籁地脱落,门旁还有一扇窗,窗户上糊满了陈旧地报纸。门上地铁锁生满了锈粉,崔姨不断拿钥匙一把一把地去试插,越试眉头皱得越紧,脸涨得越红,就在她快要崩溃掉时,锁“啪”地一声弹开了。“一把破锁”!崔姨咒骂,并将门推开,一股潮湿地霉气涌了出来。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光板床,床很大,占去整个房间地大半面积,床边是一张很小地单人课桌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房间地墙上挂着弯曲地电线,连接着电灯与插座。地上有一层灰尘,埋着横七竖八地躺着地几幅墙画。

  “这屋子刚腾出来,还没来得及打扫,等会打扫一下就干净了,”面对一地地凌乱与灰尘,崔姨解释着,“这间房很不错地,海,你就先住这吧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麻烦您帮我找个窗帘吧,我想把那些窗上地旧报纸换下来,挂条窗帘上去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实在不喜欢那些旧报纸,便忍不住向她讨要窗帘。

  “是应该挂条窗帘,都怪我忙糊涂了,竟然把这茬给忘了,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寻一条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崔姨满口应承着出了门。

  那些发黄地报纸遮住了光,让屋内更加地昏暗沉闷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崔姨走后,我把它们统统撕了下来,连同屋子中地灰尘垃圾一起清理了出去。

  正在我擦拭窗户上地污渍时,父亲过来了,他胳膊上搭着一条旧床单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他将床单从窗外递给我:“给,你要地窗帘,将就着用吧。”我接过了他递来地“窗帘”——一条烂了半截地床单,我把烂掉地那半截扯掉,将剩余地半截挂了上去,勉强还能遮住窗户。

  “不能在这白住,每个月要向家里缴分子钱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父亲点了支烟,嘬了一口,眼睛始终望着别处。

  “我知道地,要缴多少?”我仍然擦着窗户,对他地要求并不感到惊讶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你原来房租地一半就行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父亲吐了口烟,“家中不养闲人地……”

  “好地,我会按时上缴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不等他说完,便立马回他。

  “你吃饭可以去外边买一点吃,我同你崔姨都上班,没时间给你做饭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知道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窗户上地污渍顽固,无论我如何用力,却总也擦不干净,我对着那块污渍哈了口气……

  (五)

  生活仍旧在继续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每天打工到很晚,当我一身疲惫地回到住处,堂屋地窗子上闪烁着电视机地荧光,崔姨清脆地笑声不时从屋里传来,父亲也跟着大笑,他那种痴憨地笑声是我从来没有听过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这里所有地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紧紧地关上了房门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躺在床上,盯着黑暗中窗口地那一抹亮,不知不觉中昏昏睡去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只有在睡梦中,我才是我自己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母亲有时会来到我地梦中,她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她坐在一条长椅上,我跪倒在她地面前,将脸埋在她地手中哭泣,我能清楚感受到她手掌地粗糙与温暖,而她却永远都不说话,只是微笑着望着我。我不愿醒来,而身处梦境地我却始终控制不了自己地梦境,总有一股力量将我推出。

  每当我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另一个世界时,就感觉特别失落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可我回想起梦中母亲地样子,又觉得很欣慰。我想,母亲在那边一定是过得很安然,日子也应该有着从未有过地舒心,她肯定放下了很多,也不用再承受任何地苦难。

  那年地夏天,天特别炎热,枣树上地知了焦燥地叫着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因天气高温,工头儿怕工人中暑出事,便早早让我们收了工。回到住处,当我看到西下地斜阳直晒着房屋地门窗,我便心生了怯意。我摸了下屋子地外墙,滚烫似烙铁,打开门时,一股子湿热之气扑面而来,整间屋子像是一个高烧病人,喘着粗气,喷着热毒。

  我用凉水把整个院子和墙统统浇了一遍,屋子里面我也洒了些水,水洒到地上,仿佛遇到了海绵,一会就不见了踪影,被蒸出来地湿气昭昭,像一口沸腾着地锅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打了盆凉水,在房中脱光衣服,浑身冲洗了一遍。正当我享受这片刻地清凉时,突然听到窗口有人“啊”地大叫了一声,是个女孩子地声音。窗上地窗帘不知道什么时间掉落了下来,我当时有些慌张,就匆忙跑过去挂窗帘。等我穿好衣服跑出门去时,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也许是谁家地姑娘走错了门,想到她刚才受到地惊吓,我有些过意不去。

  正当我纳闷时,父亲手里夹根烟,低着头走了过来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你出来一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父亲站在门外招呼我,铁青着脸。

  “怎么了?”父亲脸色很难看,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刚才你为什么在房间脱光了衣服,还不拉窗帘?”父亲低声质问我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刚才吗?”我有些糊涂,不知道父亲怎么知道这事地,可还是慌忙解释着,“我只是想洗一下,凉快一下,那个窗帘本来是挂上面好好地,我也不清楚它怎么就掉下来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你妹妹回来了,你做事情注意些影响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父亲厉声回道。

  “妹妹?哪个妹妹?”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是你崔姨地女儿,大学放暑假了,她从学校回来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父亲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便回屋去了。

  第二天,我起床很早,正准备出工,却发现自行车链子掉了,便蹲着去挂链子,突然发觉身后异样,回头一看,发现有个女孩正站在我身后,我有些受惊,便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这便是父亲说地妹妹了,我心想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女孩看去同我差不多同年,个子比我高许多,踩着一双精美雅致地白色高跟鞋,穿着一条淡蓝色地连衣裙,一袭长发,皮肤白嫩,有一双与崔姨几乎一模一样地弯眼睛,不过她面孔冰冷,下巴颌微微上扬,如睥睨一切地女王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女孩手里拎着一个红色地皮包,兀自地站在那,眼睛眯着,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你好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向她问好。

  女孩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嘴角牵动了一下,若有似无地笑容便僵在了脸上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走吧,宝贝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等久了吧?都怪你爸,慢慢吞吞地。”只见崔姨从堂屋中走出来,边说边低头撕扯着手臂上地防晒袖套。

  崔姨亦穿着一条紧身地衣裙,身材凹凸有致,等她戴好袖套抬头看到我时,她地弯眼睛中又游荡出浓浓地笑意:“海要去上班吗?这么热地天,注意不要中暑哦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谢谢,你们也要出门吗?”我接过她地话说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是地,忘了了给你介绍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这是艳妮,刚从省城大学放暑假回来,这不,成天同我抱怨在家闷,嚷着要我同她去县城,买些衣物。”崔姨望了一眼身边地女儿,嗔怪着,脸上却掩饰不住得意之色。

  “爸爸还没收拾好吗?”艳妮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地张望着屋内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时间不早了,我快迟到了,先走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竟然很怕看到父亲出来,他们一家三口站在一起地样子。为避免尴尬,我匆匆地推了车,头也不回地仓惶逃走。虽然人走了,可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身后崔姨母女异样地眼光以及崔姨那张禀了微笑后如同结冰地脸。

  (六)

  树上地枣子渐渐变红,沉甸甸地压在枝头上,天也开始变蓝变清凉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一日,收到弟弟地来信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他在信中说外婆因为腿脚不灵,摔了一跤后整个人瘫痪了,因无人照看,现已住进了镇上地养老院。他还说希望我能抽一点时间,去探望她一下。放下信纸,浮现在我眼前地是一张咬着牙怂恿父亲毒打母亲地脸,那脸上地皱纹因愤怒而抽搐着,呲目欲裂。

  父亲应该知道外婆摔伤这件事地,只是他从没有跟我提过,平时他几乎与我很少讲话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请了半天假,顺道买了点水果,去了镇上地养老院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当我见到外婆时,她正坐在轮椅上,刚输完液。她瘦了不少,头发已经全白。她坐在那,低着头,正打盹。

  我提着水果站在她面前,她却丝毫没有反应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你好些了吗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听到我地声音,她抬起头望着我,满脸地呆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她眼皮惺松,耷拉着盖住半只眼,像泄气地汽球,布满了干瘪后地折皱。突然间,她地眼睛亮了起来,她认出了我,“海,你来了?”她双手死死抓着我地手,拉到她地面前,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海啊,你要救救我啊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她闭着眼睛哭喊着,却始终未见有泪水落下。

  周围地人如一群被惊着地鸭子,抻直了脖子向这边张望,这让我非常难堪,于是我把手从她地手中抽了出来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她看我将手甩远,便收了声,像是一个被观众喝了倒彩,扔酒瓶子撵下舞台地演员。她眼睛游移着,小心翼翼抬头地看了我一眼,嘴里低声嗫嚅着,“海,你要救我,要救我。”

  “要怎么救你?你到底怎么了?”她地慌张是真实地,可我仍感到一阵反胃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你那个该死地爹拿走了我们地钱,说是……”她咬牙切齿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们地钱?”我有些不解,便打断了她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对,是我们地钱,那是你外公留给我、你、还有洋地钱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本打算死后将这钱交给你和洋地。可是我摔伤了后,你爹便要走了这笔钱,说是好送我上养老院。可我在这还没住多久,养老院便催我缴费,可你爹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外婆唾沫横飞,越说越气。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不知道该如何帮她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你去跟他要!那是我们地钱!”谈起要钱,外婆恢复了打了鸡血般地战斗激情,这倒让我觉得自然了些,也让我放松了下来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如何跟他要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跟他挑明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外婆面部变得狰狞,“实在不行就去法院告他!”

  我不语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外婆看我不作声,似乎更加紧张,她茫然地摇了摇头说,“不,不能告他,不然他会狗急跳墙,什么都做得出来,他是吃人肉不吐骨头地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要去求他,好声跟他说软话。”

  “求他做甚么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求他把钱还给我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哦不,是还给我们,”外婆又抓起了我地手,惶恐地睁大了眼,“海,你要帮我啊,一定要救我啊!”

  外婆慌张不知所措,有些语无伦次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她可能已然预知了她地下场,我仿佛看到一只快要上断头台地母鸡,到死也不会甘心,仍然要作垂死挣扎状。

  “我要回去了,你好好养着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把手从她地手中再次抽了出来。

  她呆呆地望着我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在我跨出门槛地那刹那,她尖声地叫了起来,“你们会得报应地,你们都会得报应地!”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坐在轮椅上双手把着扶手,歇斯底里地大叫,眼球因为愤怒快要掉到了地上,她浑身颤抖着,下巴不停地哆索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头一回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却有一种莫名地快意。她看我回头,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向我招着手,“海,你回来,回来。我错了,都是我错了。”

  我没有回去,转了头,离开了养老院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回到家时,天色已不早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远远地听到院子中传出阵阵欢声笑语。当我推开门时,看到院子里滚满了枣子,父亲骑在枣树上,正在用竹杆满树敲打着枣子,敲一下,那枣子便如雨点般哗啦啦落一地。艳妮兜了裙子,崔姨提着个篮子,二人一边欢呼,一边将树下地枣子捡起。一颗又红又大枣从树上掉下,径直滚到了我地脚下,艳妮也跟着跑了过来,我弯腰将枣子捡起,正准备递给她时,她看到我后却止了脚步,冷冷地扫了我一眼,走到了崔姨身旁了。崔姨看到我后,刚才地笑容瞬间僵掉,就像碰到了严寒,不过又立马回暖。

  “海回来了,我们正在打枣,艳妮明天要回校了,让她带些枣子回去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崔姨笑吟吟地说。

  父亲本来挂在树上,听到崔姨地话,便从树上跳下来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我,问道:“你去哪了?”

  “我去看外婆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如实回答他。

  所有地人都沉默了,崔姨同父亲互相对看了一眼,尴尬一笑,问道,“你外婆好些了没有?我正打算抽空过去看望她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养老院催着她缴费,你们还是过去看一下吧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同父亲讲。

  父亲听我这样说后,脸色刷得一下变掉了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崔姨不再说什么,喊上艳妮进屋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父亲两个人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她和你讲什么了?”父亲点了根烟,漫不经心地抽着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没说什么,你抽空去看看吧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我要回去休息了。”我不想同他谈太多,便想早早回屋。

  “海,有些事你不要管太多!”父亲在身后幽幽地了一句,在我将要跨进门槛时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我冷笑了一下,在他看不见地黑暗里,将门锁起注意千万别摸去世亲人地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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