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书

诞生于2010年,专业的公墓陵园管理系统、网络祭祀系统。

惊悉北大中文系老校友张中行逝世 悠哉特发《燕园梦》中涉及他地描写贴出 以示哀悼!: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惊悉北大中文系老校友张中行逝世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悠哉特发《燕园梦》中涉及他地描写贴出,以示哀悼!

  作者:悠 哉

  惊悉北大中文系老校友张中行逝世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悠哉特发《燕园梦》中涉及他地描写贴出,以示哀悼!

  1997年,北大中文系举办迎百年校庆地系列讲座,曾请张先生畅谈人生,悠哉也听了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作为《青春之歌》余永泽地原型,悠哉大师将张中行先生也写入了旷世巨著《燕园梦》之中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见第一部《秋》和第二部《冬》。现拷录如下,作为悼念吧——

    第一段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见《燕园梦》第一部 秋:

  五十五

  规定地学分业已修满逝世安慰语一句话。个别研究生有差几个学分地,因届时导师可用做课题地名义给予学分,他们也就不再选课,王风即是其中之一。目前他正参与导师任伯乐教授主编地《追怀民国学术大师》丛书之一《追怀王国维》地编撰,每天跑北海公园西侧地国家图书馆分馆淘史料。杨明中频频外出,织蛛网似地忙于构织自己地人际关系网。谭冕忙于搞会务,炮制诗评。47楼1032室闲逸自在地,唯独老杨。除了每周应付几节课外,他几乎无所事事,每日家腆肚晃脑东游西荡地,或到其他宿舍串门,或湖区漫步遐思,或五四体育中心看录像,腻烦了便歪在枕头上,抓取几本与本专业无关地杂览,信手翻阅着。

  谭冕忙活地是他们教研室地一件大事:为澳门女诗人蘅芜开研讨会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蘅芜四十多岁,丈夫乃当地知名实业家,紧挨着葡京大酒店开了一家中型娱乐场。她从事诗歌创作多年,写些风格纤弱柔媚地女性散文,有“三毛之后最具代表性地海外华文女作家”之誉。可是,为谁所誉?所誉是否属实?这就不得而知了。

  研讨会在新竣工地北大国际会议中心举行,主持人是诗歌评论家乐冠华教授逝世安慰语一句话。他出面请来北京诗坛许多耆老和新秀,只差中坚派没法请动,据说,中坚派诗人们一个个忙于闭门修炼“语言炼金术”,无暇旁骛;唯独薛尔克除外,作为乐教授地博士生,他不好不参加。不过眼下他正忙于撰写题为《脱衣舞时代地呐喊——中国九十年代文学走势》地博士论文,分心乏术,故此想出一个巧招:他嘱咐师弟谭冕除忙会务外,抓紧时间将《蘅芜诗集》大致浏览一下,赶写一篇2000字左右地发言稿,供他在会上照本宣科;另撰一篇8000字左右地评论,供下期《诗苑#8226;蘅芜诗歌评论专号》采用。几天来谭冕忙得像只慌脚鸡,连走路都行走如飞。他转托老杨帮忙读诗,许诺请吃一顿羊肉泡馍。老杨捧起诗集掂掂,砖头般厚实笨重,试读了几页,味同呷隔夜茶,他忙抛书,拱手致歉道:“贤弟,好歹饶恕我则个!让我地脑袋瓜清省清省些吧!”谭冕将书收回,怏怏不快。

  中午,老杨独处一室,觉兴味萧然,便骑车到南校门外地博古书店逛了逛,购得《窥视者》《性地人》《春明外史》《不惑之年》《东京梦华录》和The Great Gatsby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后者国内通译《了不起地盖茨比》,也有译作《大人物盖茨比》或《大款盖茨比》地,美籍华人高克毅译作《大亨小传》,老杨觉均非佳译。或日午夜,“嘿嘿嘿嘿嘿……”突然一通狂放地憨笑把大家地清梦给搅没了。王风忙推醒老杨一打问,原来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竟于梦中想出一个迄今国人从没想到过地绝佳译名:《大哉盖茨比》。今日有幸购得英文原版,自是一件畅心事。

  进得园来,正在槐荫匝地地人行道上骑着呢,不想迎头撞见自己导师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李牧人教授上完课,在学一食堂吃过打卤面,此刻打算乘车回家。李牧人地家庭负担颇重,因而每回课后必去学一食堂吃一海碗打卤面。并非他生性悭吝,而实在是据自己收入状况所作出地明智抉择。李牧人住在城东朝阳区,他爱人单位地房子。因距北大甚远,除上课和每周例行一次地返校日外,一般不到校。他年年给校方打住房申请,不求住燕园,只求住进畅春园、蔚秀园、中关园、燕东园或燕北园,于自己教学科研和孩子上学两便。可是,根据北大避免在不同单位工作地夫妻双重分房地条例,他需要将爱人分得地房上交北大,方才有分房资格,否则,想申请北大地住房,不啻是瞪着双眼做白日梦。如今他一家四口在居住面积40多平米地小两居室淹蹇住着,委实苦不堪言也。

  李牧人上完课,吃过一海碗打卤面,带着知足常乐者脸上固有地那副天真纯朴地满足感,笑眯眯地抹嘴咂唇,顺脚走进北大新文化书店逛逛,买了套《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资料汇编》,厚厚一大捆,拎着正往南校门走呢,不料想顶头遇见自己地弟子逝世安慰语一句话。他先是一愣,继而将书捆搁在人行道上,闲聊起来。

  “你买了什么书呀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杨秋荣忙从车筐里取出书,恭恭敬敬地呈递过去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李教授接过,一一翻看着,脸上地笑意也渐次收敛。

  “这……这都是些杂览嘛逝世安慰语一句话!你买它做什么呀?”

  “闲时……随便翻翻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嗐,乱七八糟地,你看这些书做什么嘛!你呀,赶紧收起心,好好搞自己地专业吧!一时闲了,倒是于身心深有益地书看几章是正经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呃,以后你出去找工作,全靠它呢!——哦,对了!”叩叩秃瓢地脑袋瓜,蓦地想起方才在新文化书店见到葛兰西地《狱中笔记》和卢卡奇地《历史与阶级意识》,建议弟子赶紧买去。可是,他听了不则一声,表情淡淡地。一时李教授脸色大不悦乐,没心思多说,随便嘱咐几句“好好做论文,别过不了关”,拎起书捆匆匆自去。

  老杨见导师对自己不满,越发扫去兴头,闷闷地回屋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推门一看,仍是空空如也,便倚着床栏,随手扯半边被子盖着半身,取过《春明外史》翻阅遣闷。第一回写记者杨杏园第一次逛八大胡同,初会松竹班妓女何梨云。一时读得入港,方才地怏闷便忘个精光。嘿嘿,妙哉!他一拍床板,朗声喝了个彩。还想往下看时,觉困劲上来,遂展被,和衣躺下,刚合上眼,便惚惚睡去。恍兮惚兮,蓦地丁卯推门而入,奇怪地是,他穿着一件民国时期地长袍大褂,打扮一如《春春之歌》里地余永泽。丁卯走到床铺前,笑嘻嘻地摇他膀子,喊道:“老杨!同去同去!”“去哪儿呀?”他迷懵着双眼爬起床,穿着衣服。“逛八大胡同,咱哥俩风流一把去!”正要出门呢,他蓦然间想起来——哎哟,那可是窑子窝啊!忙甩手跳脚道:

  “呀逝世安慰语一句话,那种脏地方,去不得,去不得!……”

  “老杨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哈哈哈……”

  老杨忙瞪开眼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呀……原来春梦一场!不觉伸手至大腿处,只觉冰凉一片粘湿。唤醒他地不是别人,正是谭冕,赴宴刚回来。他喝得满脸酡红,趔趄着脚儿走到床前,边解领带边高声笑嚷:

  “哈哈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老杨!……今天我算是见识了哇!哈哈哈……”

  老杨探身坐起,一边悄取手纸揩抹精液,一边问他见识了些什么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谭冕喷着酒气,一屁股坐在他地床沿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老杨示意他将身子抬起一下,将压他屁股底下地被角抽了出来。谭冕复又坐下,嚷述道:

  “中午我们上北来顺酒家吃肥牛火锅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头一回吃到这么好东西!哈哈哈……”

  老杨问他上午地研讨会都讨论些什么?屁个讨论!谭冕嚷述说,都蹭吃蹭喝来了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反正是蘅芜掏腰包,不吃白不吃。只有我师兄认认真真地准备讲稿,其余地都是一边翻看她地诗集,一边信口胡扯几句应景话。嗐,早知这样,我也用不着费那么大功夫写讲稿了!

  “人多不多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不多,嗯,40多个吧逝世安慰语一句话。不过中午又呼啦来了好些个食客。我们班就我一个参加,本科生倒去了好几个,姚娜也去了。”

  “嚯?”老杨失声笑了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她那么骄傲,能把蘅芜放在眼里?”

  “她上午去听了会儿就走了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对了,你们教研室地吕诗品也来了。以前我不认识他,今天头一回见到,确实是一表人才!”

  “他发言说什么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上午地讨论会他没参加,中午聚餐时才匆匆赶到餐馆,腋下夹个沾着粉笔灰地棕色皮包,一看就是刚上完课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很有意思,吕诗品一来到包间,乐教授向蘅芜作介绍,大家都纷纷起立鼓掌。他这次算是大出风头啦,连乐教授都夸奖他是中国‘后学’地主要发言人呢!”

  “他是北大跨世纪中青年学术带头人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吃香得很呢!”

  “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嘛!他在酒席上作简短发言,尽用一些后现代主义理论术语硬套蘅芜地诗,什么‘表达了海外华夏儿女怀着乡愁地冲动隔海怅望祖国家园地那份无根地焦虑’呀、‘表面看来,是化传统为后现代,将古典诗词地乡关之思与现代尤利西斯地漂泊冲动融为一体,而实际上是用后者解构前者,字里行间充满机智地反讽与反讽地机智,又随时随地擦抹自己反讽地痕迹’呀……把蘅芜给唬得一愣一愣地,眼睛不停地眨巴着,过后不仅带头起立鼓掌,还一个劲地朝他鞠躬作揖,表示衷心感谢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可是,在熟悉这套后现代话语地我们看来,嗤,这有什么呀?”

  “杨秋荣,电话!”传呼器响了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来啦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老杨赶紧跑下楼,顺带将捏在手里地那团沾满精液地湿纸丢进水房地垃圾筐里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第二段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见《燕园梦》第二部冬:

  四十五

  不慎让冷空气一激,王风地病情加重了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哐!哐!”一个劲地直咳,声音似京城冬日空气一般浊重,那种执拗劲儿,大有不咳出肠肚决不罢休地势头。好不容易抖肠搜肺咳出些许粘浊地污痰,慌忙披衣起床,周公吐哺似地含着,疾奔至水房,噗地倾情一吐,这才长长地舒一口气。“痰卡在嗓子眼里,真比骨梗在喉还难受,非咳出来不痛快。”他揩去嘴角挂着地几缕痰丝,喘口粗气说。“可是躺下不久,痰又涌上来了,只好搜肠刮肚又咳、咳!吐干净了才好受些。”杨明中找出感冒药又递给他,这回他可不敢怠慢了,赶忙接过,温水送服;又寻出一条长长地红围巾,和舞台上江姐系地一般无二,缠几缠裹住脖子,卧床休憩。杨明中建议他上医院看看,他摆手说不用,挺一挺就过去了:又说,感冒就怕脖子受风,因此得格外加以保护。

  老杨笑道:“老王恨不得给自己脖子做个襁褓哩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原想博取众人一粲,不料这次他失算了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杨明中闻听,登时阴着脸责备说:“人家病成这样子,你还寻开心。老杨,我发现你性格中有一种幸灾乐祸心理。瞧,瞧,你嘴角还挂笑呢!”

  “是,一种不怀好意地笑,冷讽地笑逝世安慰语一句话。”王风附和一句。

  老杨急忙辩白:“没这事儿,刚才我还劝你上医院去呢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王风忙笑说开玩笑,别介意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又说,他最信不过医院了,那儿开不出什么好药。

  老杨知道王风固然是开玩笑,可是杨明中并非在说玩笑话,事实上,他这样责备老杨已经不止一次了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第三天,王风略觉精爽了些,芳岛美湄子获知师兄卧病地消息,拎一篮水果前来探望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她带来几张照片送给王风,那是秋末时分他们陪日本汉学家龟田雄一郎教授在梁启超墓前地合影。他们聊着龟田教授在中文系会议室作地《鲁迅研究在日本》讲座。该讲座由现代文学教研室举办,属内部学术交流,故不张贴海报,知道者甚寥,研究生中仅一部分人参加,1032室地自然在内。当时老杨觉这学者名字好奇怪,笑对谭冕嘀咕道:“‘田’改‘头’字很妙!”说罢两人捂嘴咯咯偷乐。过后龟田教授参观了一些北京人文景观,王风和芳岛陪他拜谒梁启超墓。当下王风将照片一一展观,而后收拢搁在桌上。老杨忙要过来看,又问:

  “老王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梁启超墓在哪儿呀?”

  “北京植物园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哇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这么远啊!”老杨很是讶怪,“干吗不埋在清华园呢?”

  “谁想埋清华园就能埋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啊?连大名鼎鼎地梁启超都埋不了清华园呀?”老杨不禁愕然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可燕园不是有好几座墓么?”

  “是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可那要么是原先有地,要么经过特批。”

  “哦……我还一心想死后埋在燕园呐逝世安慰语一句话,看来,这又是个白日梦喽!”

  王风不禁大笑起来,连不明所以地芳岛小姐都掩嘴咕咕直乐,恰似母鸽唤偶一般逝世安慰语一句话。王风向她解释道:“我们屋地老杨堪称北大头号梦想家,生活在梦里似地,脑袋瓜成天尽想些荒诞不经地事。”“那很好哇!”芳岛小姐笑道,“《列子》里有个故事:一个老奴仆白天累得臭死,天天挨主人地鞭子,可是,到晚上睡觉时尽做美梦——夜夜梦见自己当国王,反过来狠揍主人。”王风笑道:“哎,经你这一启发,回头他该得梦频症了。昨晚他还说梦话,把我吓一大跳呢!”

  “哇,真地?”芳岛小姐一听陡生兴趣,她本来正对王风坐地,这时将丰硕地臀部一扭,改冲老杨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哎,老杨,真有这事么?快说说,昨晚你做什么好梦呀?”

  “这……”老杨一脸困惑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转问王风:“哎,我真说梦话啦?”

  “可不嘛!昨晚半夜里我嗓子眼儿发堵,爬起到水房去吐痰,又上了趟厕所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回来时刚一推门,只听你梦中大声嚷道:‘不,我反对!’唬得我一展眼。你说说,你梦中是不是和谁辩论来着?”

  “啊,竟有这事?我不信!回头我问杨明中、老谭,核实一下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问他们没用,当时他们睡得很稳,老谭还打呼噜呢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这事只有我知道。”

  可是,老杨怎么也记不起来逝世安慰语一句话。他一拍后脑勺,惊呼道:

  “哇噻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这还了得!老王,你是个危险分子!你经常等大家做梦后才回屋睡觉,岂不把我地梦话都给听去了?幸好昨晚我没呼反动口号,否则你一检举揭发,我准完蛋了!”

  王风开玩笑道:“经你一提醒,以后我得认真听了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要是你真喊反动口号,可落在我手里了!”

  大家都笑起来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王风乘机侃将起来:多梦并不是什么好事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梦是人思虑太多,生理功能紊乱,深睡眠残破地表征,久而久之容易导致神经衰弱,需药物治疗。他劝老杨多注意休息,必要地话上医院开点儿药吃。“嗐,管它呢!”老杨满不在乎说,伏案继续看《不惑之年》。

  王风和芳岛小姐东拉西扯闲聊着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她问师兄毕业后打算读博呢还是工作,他说百分之百得读博,自己在社会上混了多年,形形色色地事见得太多,早就厌倦了。“思来想去,觉得只有学术值得自己全力以赴地干,其他职业嘛……”略一停顿摇摇头,“我兴趣寡淡!”接着他批评北大,说人文科学有自己地特点,或本身是一种启蒙知识,或可以导向启蒙。对于人文知识分子而言,教学是本岗,其他职业都是兼职,守护学术阵地就是守护我们地精神家园。就这点来说,老北大做得不如老清华好。老北大出了不少学术名家,可是大师寥落。真正有贡献地是老清华,清华国学研究院可谓大师云集、名家辈出。当然,开时代风气地还属北大。北大人特点是“可开风气不为师”,一可风气打开,便撇开去干别地了,真正沉下心来做学问地,太少太少。

  芳岛小姐说:“咦,还真是呢!《青春之歌》里,热衷于学问地余永泽就是个反面角色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是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杨沫把他写单薄了,有点儿表面化。”

  芳岛小姐笑道:“我这人坐不住,不是块做学问地料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王风说:“学问是‘做’出来地,也是‘坐’出来地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板凳须坐十年冷’,需要耐得住寂寞。做学问第一凭兴趣,第二凭才学,两样具备,方才做得好。有前者没后者,学问做起来很痛苦,那最好别做;有后者没前者,做不出什么大名堂,与其做不如不做。因此,做与不做首先得对自身地情况作理智分析,千万别矫性,否则苦了自己。人地天性给扭曲了,那活着多痛苦啊!”

  一时话题转到彼得大帝、明治天皇和慈禧太后,之后转到启蒙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芳岛地毕业论文题为《启蒙文学与五四新文学》,她犯愁说:“哎呀呀,愁死了!目前我论文地材料搜集够了,可是,就是思路理不清楚。唉,苦恼!”王风于是又侃开了:启蒙作为一种思想运动,只在西方开花结果,在俄国、日本和中国都是虎头蛇尾,遗留地问题不少。五四新文化运动固然承担文学启蒙地使命,可是,当白话文地正宗地位得到确立,也就是说,第一阶段胜利取得后,启蒙运动地初始目标便失去了,“武器地批判”取代了“批评地武器”。鲁迅是以“呐喊”起家地,套用其“挪拉走后怎样”,我们也该质问一句:“呐喊”以后怎样?是不是?

  “对,对!”芳岛小姐连连点头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王风建议她抓住这个思路梳理材料,就很不错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老杨正看《洛丽塔》,间或一两句对白漏进他耳朵,便忍不住搭腔逝世安慰语一句话。他问王风:

  “你说说逝世安慰语一句话,究竟什么叫启蒙?”

  王风拿起桌上刚看过地报纸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指着头版登载地某领导人为一座雕塑揭幕地图片:

  “喏逝世安慰语一句话,简单地说,启蒙就是揭幕!”

  “嗯,这说法很别致!”芳岛小姐笑赞,老杨也喝声彩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王风申说:“启蒙和启蒙运动有关系,可是,并不是一码事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康德在《什么是启蒙运动》中说:‘启蒙运动就是人类脱离自己所加之于自己地不成熟状态,不成熟状态就是不经别人地引导,就对运用自己地理智无能为力。’可是福柯在《何谓启蒙》中提出:‘“启蒙”这一历史事件并没有使我们变成成年,而且,我们现在仍未成年。’如此看来,启蒙和启蒙运动并不是一码事。启蒙运动可以完结,而且从世界范围来看,它作为一个历史事件已然完结;可是启蒙就不一样,它是没有终了地。”

  “那……如何理解启蒙文学呢?”老杨追问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启蒙文学既存在于启蒙运动中,又不附着于启蒙运动中,它和启蒙是相生相伴地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你地意思是说:启蒙是随时随地存在地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启蒙文学也如此?”

  王风微微一笑:“你挺会概括地,是这意思吧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嗯……”老杨略一思忖,“你地观点我同意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比如说,我认为《红楼梦》是中国地一部启蒙小说。像贾宝玉说地那些‘疯话’,干地那些‘傻事’,实际上传达出新时代地声音,这不就是一种启蒙吗?当然,它可能遭扼杀,遭湮没,可是只要它存在着,便作用于读者地心灵,不知不觉地产生影响。”

  王风说:“是这么回事儿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贾宝玉地一言一行,和《狂人日记》里狂人地言行从本质上讲没什么两样。”

  “我有个问题,”老杨越说越起兴,“康德区分了两种对理性地运用:一种是公开运用,另一种是私下运用逝世安慰语一句话。他认为,只有前者才能带来人类地启蒙,私下运用理性往往会把它限制得很狭隘,虽然并不妨碍启蒙。”

  “嗯,康德确实这样说逝世安慰语一句话。”王风首肯。

  “可是,”老杨辩道,“我认为康德说地公开运用,其实是一种理想状态,需要前提条件做保障;倘若条件不具备,公开运用便流于空谈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是不是?”

  “是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所以我认为,”老杨归结道,“私下运用和公开运用具有同等地重要性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康德没有看出这点,是一大缺憾。另外还有个缺憾:就狭隘性而言,固然私下运用容易导致狭隘,可是,公开运用难道就能避免吗?我认为,在特定情形下,比如政党地权力运作插手其中,公开运用实际上等于权力运用,那还不如私下运用呢。”

  芳岛小姐笑起来:“哇!老杨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没想到你挺有见解呢!”

  “有道理,所谓‘大谎欺世,小谎戳穿’,说地就是这意思逝世安慰语一句话。”王风摸出一根烟燃上,悠悠然吸一口。“其实,这是思想专制下地一种新形式地遮蔽。”

  这时谭冕推门进来,一边嘴里说着什么,跟着一连串尖利地笑声乱矢一般射进屋来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老杨一听便知是姚娜这根搅屎棍来了,不禁暗自泄气。唉,完喽!今天一上午时间准叫她给搅了,自己啥事也甭想干!近一段时间以来,姚娜频频往这儿跑,每次来都往他床上一躺,拿他被子当靠垫使。“Hey,老杨好!”姚娜将书包往他床上一掼,屁股一撅欣然坦然坐到床沿,随后放倒身子偎在被子上,以一种龙虾似地奇怪姿势蜷着;脑袋还扭上几扭,将被子压服得更熨帖些。她书包背带上地小饰物换了一只小褐兔。“嗯,你好!”老杨点头,漠然应答。谭冕交给老杨 ,说刚来地,老杨称谢,接过展阅,是哥地回信。谭冕和芳岛小姐打招呼。姚娜不认识芳岛,循老例视若无睹。

  “诗人生活并不与世俗生活对立,这你应当明白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谭冕坐在桌前,对姚娜说。显然这是他们话题地继续。

  “诗人生活就应当与世俗生活对立,绝对地!”姚娜把自己细腰肢往上抬了抬,固执地说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好好,你说对立就对立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谭冕无奈地笑笑。

  老杨展信观读:

  “荣弟:

  “来信收到,读得我心里一阵阵发凉,连午饭都没吃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嫂子读后气得说:‘他要娶打工妹,这辈子干脆莫回老家,省得我们丢人现眼!’荣弟,我万万没想到啊,你竟然看上个外地打工妹!我们杨家算你最有出息,读到了研究生。你要意识到自己对家庭地应尽责任。你全靠奶奶和兄长抚养成人,岂能忘恩负义啊!多年来,你地学习费用和生活补贴,都是我支助地。如今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死去地奶奶吗?望你好好想想。我晓得你是个不知世路地书呆子,让她给弄迷糊了。其实你们之间根本谈不上爱情,你对她不过是心存怜悯而已。接信后,万望你头脑冷静!赶快和那个姓李地一刀两断,切莫优柔寡断!当然分手很痛苦,我能理解。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否则,将来弄得疖疖癞癞 ,弄得闹离婚,后悔就晚啦……”

  读到这儿,老杨地心咯噔一下,仿佛从挂钩上脱落下来,悬在半空中,来回直打晃悠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啊,我住在偌大地挪威森林里!我是个彻头彻尾地任性女孩儿……”姚娜又开始“独白”了,像个排演话剧地演员,她振振有词地念叨着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其实每当她心里郁勃难熬,并非跑到遥远、阴森和迷失自我地挪威森林,而是跑到47楼1032室来自说自话,宣泄一通。“挪威森林好大好黑呀,住了好多好多人,可是,彼此老死不相往来。唉,谁都活在幽暗和枯寂中……”

  姚娜就是这样子,不知是装扮呢还是本来如此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有一次在薛尔克宿舍里,薛尔克批评她说话东一句西一句地,非常不连贯,思维呈跳跃性。此话意在针砭,可是她“拿起棒槌当针(真)”,骄傲地挺起并不挺地胸部,欣然应答:“没错,诗人就得这样!诗人都这样!”谭冕不以为然地戗道:“都这样吗?我就不这样!”她马上跳起来回嘴道:“你根本算不上诗人!”把谭冕弄了个大踧踖。

  “启蒙精神地实质,其实是一种怀疑精神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可是首先需要明确,这是奠立在理性基础上地怀疑,它那斩伐一切地力量来自人地理性之光。而且,启蒙是一把双刃剑,它既可导向健全地理性,也可导向虚无主义。”王风无意搭理姚娜不知所云地絮叨,和芳岛小姐继续聊侃。

  “你地意思是说,启蒙本身包含着危险?”芳岛眉头一蹙,厌恶地瞟一眼姚娜,复又挪动丰臀调换一个坐姿,屁股冲她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对!”王风地口气很确凿,“《庄子》里浑沌凿七窍而死地寓言,讲地就是这道理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所以启蒙需要慎重,讲什么、怎么讲、讲到哪种程度,都有讲究。鲁迅说过,别惊醒青年地好梦,否则梦醒了无路可走,是更大地痛苦。鲁迅在‘呐喊’之前就踌躇过。”

  “这也是种‘彷徨’吧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对,一种‘呐喊’前地‘彷徨’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你看你地中学同学吴是非,人家现在当上县委书记秘书,混得几好喔!出门坐小车,还经常有人跑他家里送礼逝世安慰语一句话。上个月我为公司办贷款地事,给他塞了个8000元地红包。当然,这是替公家办事,钱不由我掏。在他家客厅地橱柜里,隔着玻璃我瞥见摆了整整一排好酒,一色洋货,光人头马就有好几瓶。下层柜子里也塞满好烟。说实话,当时看得我心里直眼红啊!一个秘书就收这么多礼,当官地怎么收可想而知了。可是,我不光是眼红,心里更是难过——我为你难过啊!若比学历,他拿地是抚州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科地大专文凭,你是中国最高学府地研究生,他能抵得过你?可是,彼此境况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我当哥地心里能不难过么?那天他问起你地近况,问你地孩子男地还是女地。当时他8岁地儿子在里间看电视。我实在没脸说实话,只好打肿脸充胖子,胡诌说:你老婆是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硕士,在北大附中教书,生了个儿子,今年2岁了。荣弟,你体会得到当时我心里想什么吗?当时我心想:若是能像孙悟空那样驾筋斗云,我会立刻赶到北京,把你掀翻在地,抡起金箍棒狠狠地揍你一顿,揍得你屁眼出屎!你晓得吴是非是怎么评价你地么?他说:‘聪明崽是蛮聪明,可是,他只有小聪明——读死书地小聪明。大聪明他一点也冇。他门门功课都优秀,可是《为人处世》这门功课得零分。’他说,你做人太差码子。打从你上大学起,每次寒假回家都不去看望他,对老同学无情无义。有一年回家,你在虹桥上走着,他骑车迎面过来。你明明瞧见他,却别转脸趴在桥栏杆上,装作看桥下人钓鱼地样子。(这事还真有哩!老杨不觉惭愧。)另外还说了别地。唉,不写了!总之吧,听他讲这些,我很伤心啊!我为你付出地心血算是白费了!我实在不理解呀,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咹?为什么你连少年时代地结拜兄弟也不认,咹?你究竟狂傲什么,咹?”

  “唉,我地心灵蒙尘!‘此刻谁在世上某个地方哭,/无缘无故地在世上哭,哭我?’ 自从走进燕园,我过早地告别阳光灿烂地日子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我挥手作别自己地青春,用一个苍凉地手势。唉,这一年来,我始终处于痛苦之中,处于分裂状态。生命地痛苦每每使我麻木,孤独像只啄木鸟时时刻刻啄食着我腐朽地心灵。‘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 ,疲倦呵疲倦!”

  姚娜爱把“痛苦”、“孤独”、“疲倦”等字眼含在嘴里,嚼口香糖似地咬嚼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如果不喊出来,我真要憋死啦!”她动辄这样叫嚷着。可是,她并不因此浅薄得像一碗白开水,否则她还是姚娜么?

  “十六岁那年,我认识个男地……”她继续独白,“他是个写诗地建筑工人,比我大八岁,长得好英俊,好潇洒逝世安慰语一句话。他没上过大学,可是诗歌感受力特好,是我地诗歌启蒙老师。他有一个非常奇妙地习惯:每天一大早起床,必定打开窗户,对着旭日和晨风,独自忘情地高声朗诵诗歌。”

  “哦?真地?一年四季都这样么?”谭冕问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是地,一年四季逝世安慰语一句话。他认为不这样就等于辜负了这一天。啊!他那富有魅力地男中音那么富有魅力,我一下子就迷恋上了!深深地迷恋!在中学时,我只崇拜两个人:一个是许文强,一个就是他。后来我给自己定下一条交友原则:只和我比大八岁地人交朋友。我瞧不起自己地同龄人,我鄙视他们,因为我是早熟地,天才都早熟!所以在我们班,我是绝对地孤独。我几乎不和男生们搭话,和同屋地也说不到一块儿。”

  “现在他在哪儿?”老杨且不忙看信,楔入一句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监狱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姚娜嗒然应道,叹一口气。

  “怎么回事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为了爱……啊,十六岁!再也见不到我地十六岁了!它被我胡乱地挥霍掉了,就像一个孩子胡乱挥霍掉自己地压岁钱一样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老杨,这话很像你嘴里吐出地嘛!”谭冕说时轻笑起来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No!”姚娜更正说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它像契诃夫戏剧地一句台词!”

  说罢,姚娜屄声浪嗓地疯笑起来:“哈哈哈哈……”芳岛诧异地盯她一眼,她也不甘示弱地回盯一眼逝世安慰语一句话。一时间,大家都默不吱声,犹如契诃夫戏剧里地静场。

  冬日阳光凉冷得紧,像一柄利剑倏地刺穿明亮地窗玻璃,直戳到老杨手中地信纸上,随即当啷一声脆响——这声音被他地心灵清晰地刻录下来——剑折断了,断刃恰巧掉在桌面摊开地《不惑之年》上,宛然一把铜镇尺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可是,梦醒总比不醒快乐呀!醒来包含一种希望、一种可能性,总是令人鼓舞地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芳岛说。

  “那也不一定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快乐有多种,直面惨淡人生是一种快乐,饱食终日鼓腹而游不也是么?刚才老杨讲《红楼梦》是启蒙文学,说得很对!其实,《西厢记》《牡丹亭》等都包含着启蒙因素。《西厢记》打地是礼教地擦边球,把一个为礼教社会所不齿地淫奔故事,改造成‘有情人终成眷属’地大团圆,这可以说是导向健全理性地启蒙。《牡丹亭》就不一样,它极可能导向虚无主义,不然冯小青、俞二娘哪至于为它伤恸而亡?”

  “关公曾经过五关斩六将,我觉得人活一世须过三关:第一高考关,第二求职关,第三婚姻关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我一生教训就是第一关没过。当年参加高考时,头一科《语文》没发挥好。我以为完蛋了,以后几门根本放弃,连考场都没进。后来一对标准答案,才晓得自己考得并不差,如果当时我不放弃,而是坚持考完,那十有八九就考取了。幸好我地婚姻关把握住了,娶了你嫂子,靠着她家地帮助,我才当上了副经理。你有高学历,起点比我高了得多。现在最关键地是如何过好以下两关。希望你好好把握,顺利过关。这样,一来你自己这辈子享洪福,二来能伸手拉我一把。在上封信里我已经说过,虽然如今我当上了副经理,可是升正职地希望非常渺茫。我考虑换个地方,目前已经瞄上了一个好单位:县政府招待所。这绝对是个肥缺!只要把头头们地吃、喝、玩、乐、嫖、赌六方面地事情给伺候周到了,让他们一个个熨熨贴贴、舒舒服服,他们有好处难道会忘了我么?因此,你这次求职对于我来说至关重要,你地去向决定了我地去向。(读到这儿,他暗自轻喟一口气。)自古朝中有人好办事,依我看,你最好争取进国家部委,这是给我实现自己人生奋斗目标地最大帮助。你说你想进《人民日报》,当然这也是个很好地单位,对我也会有实际帮助,比如将来在报上给我们县头头们吹捧吹捧,就很见效。可是,能给我最大帮助地,还是你进国家部委。除了找靠山和拍马屁,在中国做官并没有别地奥妙。做官地诀窍说来很简单,就是‘三多一少’。‘三多’即多看、多听、多想;‘一少’即少说,嘴管严实。这话说起来很简单,可是真正贯彻到实践中很难很难,需要高超地艺术。总之吧,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我地建议,千万别让我这个做兄长地失望。求职地关键在于一个‘求’字,不求人办不了事情。求人地关键,一是放下架子,二是撇开面子,三是礼品丰厚。送礼地学问很大,不是哥吹牛,在这方面我当你地导师也绰绰有余。过几天我给你汇笔款子和几斤香菇墨鱼……”

  “那《红楼梦》呢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一样呗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宝玉大彻大悟,梦醒了无路可走,只好遁入空门。这不就是虚无主义么?有人把大团圆结尾斥为‘中国文化地肤浅’,这不对。其实‘大团圆’是中国文化一个梦。说到底,‘大团圆’也罢,启蒙也罢,不过是人类做地不同地梦罢了,‘大团圆’是中国文化嫡传,启蒙是西方文化正宗。‘五四’以后者替代前者,现在我看该是前者替代后者了。”

  “亲爱地爸爸妈妈,我们并不迷惘,我们是清醒地一代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我们并不可怜,只是感到周身发冷……”姚娜兀自陶醉于自己地话语操练。

  “哦,为什么呢?”芳岛问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因为,无论在西方还是中国,启蒙这一页早就翻过去了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当今全球一体化进程加剧,不存在另辟蹊径地问题,顺道一直朝前走就是了。”

  “哈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妙妙!我同意老王说地!”谭冕楔话道,“老王,你地意思是说:在后现代语境下,启蒙只能沦为‘后启蒙’,‘大团圆’只能沦为‘后团圆’,是不是?”

  王风笑道:“这也算一解吧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啊,痛苦!真痛苦!这他妈过得什么日子啊!”姚娜索性骂骂咧咧起来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姚娜!”王风冲她喝道,接着语气放缓,委婉劝道:“你文雅点儿吧,我这儿有客人呢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姚娜脸一红:“对不起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接着粘起老杨:

  “老杨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快帮帮我吧!我痛苦得快死掉啦!”

  老杨嘻嘻地笑着,扭头冲老谭道:“老谭,你们俩之间最有共同语言,你安慰她几句吧!”谭冕笑道,“我忙着写信呢,还是你安慰吧!”“算啦算啦!”姚娜心情烦躁地纵身跳了起来,“哼,你们都讨厌我,谁也不安慰我!好,我走!”说着作势要走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老大,好歹你就安慰人家几句嘛!”谭冕恳求道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老杨只好撂下信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做出一副洗耳恭听地架势,问姚娜:“你究竟痛苦些什么呀?”

  “这一段真痛苦死了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我需要找人倾诉一下!”

  “嗯,嗯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老杨侧耳听着,时不时嗯嗯两声。

  “我现在地精神几乎处于分裂状态,同时还要安慰父母,让他们满意,你说我能不痛苦吗?上这个鬼‘通才班’,简直是浪费青春浪费生命!根本学不到任何我想要地东西,相反只会把我地诗才扼杀掉!我讨厌学习!讨厌考试!我讨厌身边地一切!我都快疯啦!”说着说着,姚娜伏在被子上哭鼻子了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老杨还以为她是假哭呢,可是细细一瞅,唷,真哭嘞!直抹眼泪水。“一想到新学期我就恐怖,我就不寒而栗,”她泪眼朦胧地仰起头,幽幽叹息着,“真正自己想读地书没时间翻看,乱七八糟地知识垃圾却填鸭似地一个劲地灌给你。我讨厌做学问!只想写诗!”说完,如同一具倒伏地饿殍,她脸朝下直挺挺倒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你地痛苦我很理解。”老杨劝说,“干自己想干地事,是每个人最大地幸福。如今北大对你们地期望实在是太大,希望你们当中出几个亚里斯多德、黑格尔。可是,这不过是北大校方一个泼天大地妄想,是炮制中国学术人才地一项泡沫工程而已。”这时芳岛小姐起身告辞,谭冕与她寒暄了数语,王风则礼送出门;芳岛和老杨打招呼,可是他说得正起劲,仅招手示意了一下。“现代知识分科严密,每人只可能通一两门。当年钱钟书考清华数学就仅得15分嘛。”“对对,”姚娜接口说,“老杨你说得太对啦!那些课全他妈废东西!(说道这儿她吐舌一笑,庆幸他们走了。)可怎么办?成绩太差不行,我父母那儿没法交代,同学面前也没面子;攒劲学嘛又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现在不是面子问题,”老杨劝导说,“重要地是需要保持你地创作状态,否则不消一年,你地诗才被磨掉,那才是泼天大地悲剧啊!”“对,对!老杨你说得太对啦!”她激动地一翻身子,“我绝对不能歇笔!写作是我生命地内在需要。诗人是活在诗中地,一个诗人只有写诗,才证明自己还活着。因此我才格外痛苦啊!可问题是:该怎么办?”说完复翻身脸朝下,呜咽着悲叹自己地学习成绩很糟糕,过去自信很有写作天才,可如今觉得诗神已离她而去。“那不奇怪嘛,卡夫卡还一直怀疑自己地写作才华呢。”“唉,空虚、空虚、空虚!真她妈精神空虚啊!上帝让我来到人间绝对是个错误,绝对地!”“上帝让谁来到人间都绝对是个错误,绝对地!”老杨调侃起来。姚娜气得直捣床铺:“老杨你讨厌!故意气我!”老杨咧嘴嘿嘿憨笑:“没有没有,我说地全都是大实话!你想想,要是地球上没有人,那这蔚蓝色星球将永远清洁,远离罪恶,暗无天日地地狱也可用作旅游开发,让天使们点起蜡烛作逍遥游了。”“唉,我不想活了!真地不想活了!我痛苦得不行,可是,没一个人关心我。唉,我该怎么办呀?”

  老杨见她翻烙饼似地频频翻着自己娇软地身子,殊觉好笑,便劝她说:“我劝你围绕创作建构起自己地知识结构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有些课干脆甭听,好歹混个学分就得。要不明年申请转中文系。”她又翻身过来:“我是想转啊,可未必能办到!上星期我们班搞了个民意测验,问文史哲三系大家愿意去哪个,结果选中文系地四十多个,选历史系地才五六个,选哲学系地仅一个。我成绩不好,怕班主任不批。”“哎呀呀……”老杨挠挠头皮,犯起愁来。“这可难办了,不过我认为……”“还有件事更难办呢,你听我说嘛老杨!”姚娜一翻身跳起,打断他地话。“明天我们宿舍一位同学过18岁生日,约好大家去吃麦当劳,然后去黄色潜水艇 跳迪斯科,玩通宵。我呢最讨厌请客送礼这一套庸俗玩意儿,又不会跳舞。我不想去,可不去又得罪人,你说怎么办?”“顶住压力,坚决不去!”“可我和她们地关系本来就不好;再不去,就成敌人了。”“敌人就敌人呗!怕什么?”

  “老杨说得不对!”谭冕接过话头,“人情世故决不能不要逝世安慰语一句话。人家好心请你,你哪能拒绝呢?”

  “问题是,我去了就得送礼,每人100元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她们一个个家境都很富裕,只有我穷,掏不起;再说,有钱我还想买书呢!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你就……”谭冕也为难地挠头皮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可是,人情世故需要要嘛,所以你一定得去!”

  “话不能这么说,”老杨毅然决然地打断说,“诗人就得超拔就得脱俗,保持自己强烈地个性与思想独立性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如果曲己阿世,写出地诗必定是一无可取!”

  “对对!太他妈对了!”姚娜一翻身坐起,咧嘴哈哈笑着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我同意老杨地!老谭讲地是小道理,他不懂这大道理。”

  谭冕一听怫然:“诗人就不要人情世故吗?不讲人情世故怎么当得了诗人?老杨你又不写诗逝世安慰语一句话,竟然妄谈诗人,嗤,可笑!”

  老杨批驳道:“诗人不能一概而论,有天才诗人,有庸才诗人,有狗屁诗人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像海子就是天才诗人,如果他遇到这情况,肯定不会去!”

  “你怎么知道海子不会去?你就这么了解海子?嗤!老杨,我发现你凡事好走极端,又一味顺着她说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我可不是顺着她说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我地意思是:一个诗人地生命力就在于保持自己强烈地个性与思想独立性,否则算什么诗人?”

  “写诗和做人,这是两码事情,你别混为一谈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写诗尽可保持个性,追求个性,可是做人绝对要讲人情世故!”

  “啧啧,难呀难!甚至这根本就不可能!”老杨夸张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诗是最个性化地东西,是诗人人格地活生生地呈现。一个人格卑琐地诗人岂能有大气磅礴之作?如果李白没有‘天子呼来不上船’地大气魄,能写出‘仰天大笑出门去’、‘黄河之水天上来’?哼,我看你才不懂诗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戗嘴,姚娜在一旁瞧着,直乐得绝倒在床逝世安慰语一句话。“哈哈哈……”她撒泼似地发出一阵屄声浪嗓地疯笑,“对,对!我支持老杨!老谭我看你纯粹是个庸人,你根本理解不了我,也理解不了海子!哼,你毕业论文还写海子呐,趁早拉倒吧!”说时走到王风桌上从他烟盒抽出根烟,取打火机点着,狠吸一口。“我不需要他妈地应酬,我需要地是孤独!诗意地孤独!你懂吗,老谭?”

  谭冕妥协地摆手笑笑:“罢了!我是个庸人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行了吧?”

  老杨平静一下自己地情绪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抓起信继续阅:

  “白守信家你得勤跑,跟他搞好关系,千万莫疏远逝世安慰语一句话。他这人表面上作风正派,待人一团和气,可是实际上这家伙蛮雀薄,蛮歪歹 ,内心虚伪奸滑得很。他对官场那套摸得烂熟。他地妹妹白雅慧,你还记得吧?她进县法院工作就全靠哥哥帮忙。据说,我们县地头头三年前上北京游览,白守信给予热情款待,不仅通过关系安排他们参观中南海,而且把县长地儿子安置进了北京地某报社。礼尚往来,县长自然就帮他这个大忙。写到这儿,我突然忖到一个好点子:对,你赶紧去追白雅慧!目前她还没有对象。只要把她搞到手,你就名正言顺地是他妹夫,他能不尽全力帮你忙么?寒假你回家一趟,上白家串门去……”

  再也读不下去啦,老杨不耐烦地便将信一抛,抄取《不惑之年》继续往下读,可觉脑子里一团困惑地雾水,心里毛焦火辣地,什么也读不进逝世安慰语一句话。主人公马蒂厄为女友打胎而四处筹款地焦虑烦恼,此刻与他隔膜得很啊!他释卷负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蓦地什么地方传来一阵轻微地嗞嗞声,他大觉奇怪,往自己床上细一瞧:嚯!刚才直嚷痛苦地姚娜,此刻正戴着耳机子,手里捧个微型收录机,在听珍妮#8226;杰克逊地录音带呢!

  “哟嚯,这就是你所谓地痛苦呀?”老杨咧嘴讽笑道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姚娜没听清他地话,“What?”她嚷了一声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老杨摇摇头,扭转身去不搭理她,她忙摘下耳机,再次问道:

  “哎逝世安慰语一句话,老杨,刚才你说什么呀?”

  “哦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没什么,”他摆摆手,“听你地吧!”

  “对啦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杨明中哪去啦?怎么不见他呀?”

  “他在北医三院,护理病人呢逝世安慰语一句话。”

  老杨将借书证揣进兜里逝世安慰语一句话,打算去图书馆借书;刚下楼梯,迎头撞见班长陈莉,她扬了扬手里地报名表,问:

  “哎逝世安慰语一句话,今年地国家公务员考试和北京公务员考试,你们屋谁报名呀?”

发表评论

◎欢迎参与讨论,请在这里发表您的看法、交流您的观点。

© Copyright By 生命之书.Some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生命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