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我的外婆———谨以此篇献给疼爱我的外婆 八月惊雷万里伤，山河天地满新霜。独思儿事空回首，不孝经年几断肠。头叩太行尘漠漠，泪飞五岳痛茫茫。多番妄念难随去，无奈心焚百炷香。 外婆活了八十六岁，或许应该算是喜丧了。那天，当三舅打电话说外婆去世了。在山东当兵的我如同被当头一棒，悲从中来。春天的时候，我回去见过她。身体还好着了，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我的内心无论如何想不通。我傻傻的从来没有想过我最爱的外婆会有离开我的一天。我急急忙忙奔回家，跪在外婆的灵前，我还认为自己在做梦，想不到隔着一层棺材板，却已是两个世界。晚上守灵，我一个人跪在那里，回想着三十多年来记忆里外婆对我的好，一幕一幕的，就像一刀一刀的割着我的心脏。 在我的记忆里，外婆是个勤劳、质朴、乐观的古典式农村妇女。外公家早几代时是地主，外婆和外公成亲时，家道也还可以。但是，处在历史的大变革时代，“成分不太好”的外公家自然是历史悲剧的主角。外公耳朵有点聋，性格内向，人又实诚，动乱时期，能交的家底都上交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吃饭问题一直是家里最大问题。孩子们有夭折的，有送人的，多少年生活的艰辛折磨着一家人，也锻造了外婆坚韧、乐观的性格。 外婆是善良的、宽容的。从没有听说她和别人吵过嘴，没有见过外婆说过谁的不好。我是外婆孙子辈里最大的，从小在外婆身边长大，自然对我有所偏爱。有好吃的总会给我留着。她知道我最爱吃苦菜，每次上山干活时，总会挖点“甜苣”回来给我吃。上中学时，外婆说我正长身体，怕饿着。晚自习回家后，在锅里总会有热着的饭在等着我。小时候淘气，每每在外惹事了，怕我爸揍我，总是躲在外婆家不敢回家。有外婆护着，不知道少挨了多少揍。老家有清明节小辈给老人送面人，而这个面人只能老人吃的习俗。我觉得这个习俗可能是因为清明过后要开始春耕了，以前粮食紧缺，怕老人营养供不上伤害身体，变相的给老人增加营养的一种办法。那时候，白面不多，白面馒头是个稀罕物。外婆就把自己的面人拿出来给我吃，迷信的说法小孩自然是不敢吃的。外婆就说，小孩不能吃面人的头，腿还是可以的。于是，我就心安理得的去享受了！吕梁山区的冬天是很冷的，早上谁也不愿意从被窝里出来。外婆都是很早就起床生火了，碳火烧的旺旺的，再把我的衣服烤热，我就能暖暖和和的去上学了。……往事历历在目，外婆对我的好不是用多少文字可以表达完的。每每回忆起来，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外婆的思维很敏捷，也很通情理。从小跟着外婆下地干活，告诉我生活的不易，教育我一定要勤劳。用她话讲是：小孩勤，爱死人，小孩懒，顺屁眼两疙缆。劳动中间，也经常给我讲她年青时和外公过黄河、走陕西、走内蒙做买卖的事；讲日本人祸害中国的事；讲她经历的中国农村变革的历史。鼓励我好好学习，长大了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在孙子辈里，这样的殊荣恐怕只有我有机会得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给我从小就树立了一种家国情怀，对我以后的人生道路有极大的影响。外婆最大的能耐是能够估摸时间，不管什么时候，去问她几点了，她都能估摸出，误差不会超过十五分钟。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她是如何做到的。 外婆是慈祥的，她对她的孩子们的爱是深沉的。外婆的孩子们大都出外工作定居了。外婆虽然不说，但她内心里对孩子们的思念估计是没人能够理解的。我每次探家后，看着外婆一个人在送我离开时那孤独的身影，眼泪就忍不住要掉下来。外婆记忆力很好，她能记住包括外孙媳妇的每一个人的生日。每逢那个孩子的生日，她总会给自己吃点好的，以示庆贺。我想，这也算是对孩子们思念之情的释放吧！我四舅是从小送人的。虽然她没有说过有多么牵挂。但是，每当有四舅的好消息时，她总是乐的恨不得脸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能开花。四舅一家的照片一直挂在她的镜框里。有时间，她总会去盯着看好久。我有时候问她，是不是想他们了？她说，不想！他们都过得挺好的，我想他们干啥！当初，为了活命把她最可爱最听话的四儿子送人，也许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打不开的一个结吧。这个结没有人能真正体会。我觉得那是一种无奈，同时也是外婆的一种大爱，一种忍痛的大爱。她所祈求的是这个孩子能活命，能有一个好点的未来。每次看到孙子辈的照片，平时不善言语的她总是会多评价几句，无论怎么说，就是都可爱都聪明都好看！高兴时，自己还给孩子们起个属于她喜欢的小名。也许，只有这个小名才能代表这个孩子在她心目中的特殊的位置。 外婆离开我已经快八年了，时间没有淡化我对她的思念，也没有淡化记忆里她对我的好。去年回趟老家，和妈妈聊起外婆，勾的她也大哭了一场，说自己是没有娘的孩子了。看着外婆过去住过的房子，用过的物件，伤心之痛无以言表。每到清明，就会想起外婆，想起外婆，心里总是无限悲凉，眼泪总会在心里流淌……。身在外地的我，虽然不能回去给她烧纸上香，总会写上丁点文字以寄托我的哀思。我也年近半百的人了，没事时总会回忆儿时的往事，翻开电子相册里一张张故旧的照片，心生感慨，无不悲从中来。外婆走了，我终将成了她希望的孩子，不再让她放心不下。我会继承她优秀的品质：勤劳、质朴、善良、乐观。我会尽心孝顺她唯一的女儿，让她九泉之下安心。安息吧，外婆！您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庚子年农历三月十二日
画堂春·哭灵
重重白帐挂前居，青烟缭绕徐徐。
潸然长跪泪难疏，心痛人去。
胸涌经年旧事，感时常恨辛徒。
锦花如梦易轻消，此念谁书？
七绝·悼外婆
晨明入葬土为乡，魂去复回已淼茫。
经日思亲心何在，万人梁上断人肠。
七绝·外婆陵
故地陵前一色新，白衣孝子跪不贫。
不知人去几曾喜，可忘生平苦里身。
七律·悼外婆驾鹤百日
严冬飞雪素千里，漏夜寒鸦号万梁。
祖母西游已百日，音容往事屡愁肠。
乡关远望瑶池冷，梦寐神伤宝婺苍。
家祭坟台香烛泪，途穷异地痛增长。
七律·清明遥祭外祖母
清风拂雨柳丝长，遥祭飞钱遍地伤。
面对乾坤诚叩首，手扬黄土几回肠。
苍颜老泪宦游恨，梦忆亲恩彻夜凉。
忍看香灰飘袅袅，哀思痛入万人梁。
江城子·月夜思亲（念外婆）
万人梁上雪初行，
月光明，冷风清。
孤坟一座，老树伴鸦瞑。
寂静声中寒满面，
肠断处，了思情。
忽闻山野几哀鸣，
苦含情，更谁听？
呼声到枕，青影几临屏。
常忆生前敦教事，
人不见，剩伶仃。
作者白冰：山西临县人，自由诗人。心性坦荡，自由豁达。对诗的追求是本心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