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脚已经迈进冥界的王宝林恍惚中听到儿子儿媳的说话声，竟然悠悠地缓转过来，无神的眼睛里涌动着浓浓的 亲情和爱意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王老婆给他饮了几勺清水，喘息一会，又给他喂了几汤匙流质食物，慢慢的，他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了。
翌日，王宝林感到些微的饥饿，示意王老婆给他喂东西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精神头有了明显好转。
第三日，王宝林叫人把他扶起来，半靠着墙坐了好一会，精神头较昨日更好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王老婆由衷地高兴，脸上堆满了笑容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二儿媳撑不住了，不顾有亲戚朋友在场，直言不讳地说出了心里话：俺大呀，你这不是忽悠人吗？你打电话说你不中唻，叫俺回来办后事，嗨，你倒好，俺真回来唻，你又兴唻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看这样子，你还真得几天不死哩！你要挺个三天两天还好，你要是挺个十天八天，一月俩月，谁有那闲工夫陪你干耗？常言说得好，早睡早安生，早死早托生，你又何必呢，硬撑个啥哩。
没有人说得出话，屋里的空气凝固了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次日，王宝林没有死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王大义、王大礼带着妻子不忿地走了，因为他们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行前，王大义跟他娘说：娘啊，俺大不死，你就别再打电话啦，一趟一趟地折腾，谁受得了！听见没？等俺大死了再打。
据说，王大义刚到他的出租房，王大礼还在长途客车上迷糊，王宝林就咽气了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王老婆呆看着渐渐变硬的男人，欲哭无泪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她想立刻给孩子们打电话，又怕男人再活过来。无助的老人直守了一天一夜，确信男人再也不会还魂，才哆嗦着拨通了儿子们的电话。
王大觉一家依然请不掉假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王大义接到电话，一再追问真假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王老婆说：千真万确。王大义在电话那头苦笑：俺大真会整人哪。
俗话说：活着没人看，死后站满院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亲戚朋友纷纷前来吊唁。王大义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掏三千块钱请了一班响器，在门口搭起高台，大吹大擂，热闹喧天。出殡那天，又专门掏一千二百块钱请了一个哭灵的戏子，代替他拦棺痛哭。这就是眼下农村最流行的哭灵。一班吹鼓手当中往往有一个女的，这个女的一般登台唱过戏，有绝佳的表演才能。哭灵就有这个女的来完成。哭灵的全部收入也归这女的。哭灵分低、中、高三个档次。低档的500——800，中档的800——1200，高档的1200块往上，不过，这也分淡旺季，也可以讲价钱。俗话说，一分价钱一分货，价钱不一样服务也不一样。低档的，那哭灵女子站棺椁前连说带唱稀里糊涂闹腾半小时左右了事，基本不带感情色彩；中档的，就稍稍正规了，若死者是女的，她就称呼母亲，若死者是男的，她就称呼父亲或爹爹，哭灵时，要真哭，一把鼻涕一把泪，集说、唱、哭于一体，追朔逝者生前的艰辛，自責晚辈没有尽到孝道；高档的，要摆供桌，供桌上要摆祭品，哭灵女子上香、烧纸、磕头，然后将死者的一生包括如何辛苦生养儿女用戏文一一唱出。这段戏文可长可短，其实，中档的唱的也是这一段，只不过是掐头去尾简化了而已。哭灵女子在棺椁前尽情表演时，孝子们傻屌似的在后面跪成一片，整个现场十分滑稽。哎，如今的人哪，亲人没啦，哭都懒得哭，掏钱雇人哭。一个不相干的人，哭得再痛，嗦呗得再云，有个屁用！是人都知道，那是演戏，那是哄鬼呀。
沉重的棺椁被缓缓吊下墓穴，亲戚朋友在墓前行跪拜礼，点纸，放炮，执客大声吆喝：封土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四个身强力壮的掘墓人开始挥锹大干。按照农村规矩，逝者当天下葬的时候，由掘墓人封土，一般能盖住棺椁稍稍凸起即可，第二天，逝者的儿女、至亲、挚友，再去圆坟，再封一些土，有个大致模样，第三天，最后一次圆坟，要将坟墓封得像模像样，看着心里能过得去，再到路边起一个坟头按在上面。这就叫圆三天坟。这种仪式是从老辈那儿传下来的，是必不可少的，表示对老人的尊敬。然后是一期（周）纸、二期纸、三期纸、四期纸，这都是由儿女或至亲办理的，参加的人员不多。五期纸，是人死后举行葬礼的一个高潮，儿女们届时会扎一些摇钱树、金山、银山诸如此类的物件在坟前焚烧，表示希望在阳世受苦受难的老人到阴间会藉此过上富足的生活，而人死时接到报丧的亲戚朋友都会擓着纸筐前来祭拜，甚至那些与死者沾亲带故平时并不来往的远亲，还有已经中断联系的三朋四友，也会擓着纸筐前来，人毕竟只能死一次啊。通常情况下，五期那天的来客都会比出殡时的人多。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人已经没有了人情，更没有了亲情。三天坟还是圆的，这是最基本的，五期纸，一半以上的家庭都不烧了，原因很简单，晚辈们都在外地打工，不可能在家呆那么长时间。一些顾大面的人家，五期纸还是烧的，只是大大简化了：时间一般定在圆了三天坟后的三到五天，参加人员仅仅局限于兄弟姐妹几家，亲戚朋友全不通知，匆匆一烧算过。现在到了王大义这儿，规矩又改了，他安排掘墓人，一次性把坟拢好，不圆坟了也不五期了。众人面面厮觑，不明就里。现在的形势，不五期，也说得过去，不圆三天坟。。。。。。王大义说，他已订好了今天下午两点三十的火车票，马上回家就得走，不然来不及。没有人能说得 出话。
死了死了，一死百了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蓝五玉：老有所养，老有所依，是中国最低层社会几千年来的理想，然而，这个理想还似乎遥不可及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一个社会理想的提出是靠思想家完成的，而它的实现在古代是靠皇帝、王公贵族和清官大老爷，近现代是靠国家、社会和开明的政治家。从古道今，人民听到了许许多多诸如“民为重，君为轻”、“勤政为民”、为人民为百姓如何如何的冠冕堂皇的高调，落到实处的却没见着，见着的往往是唯我独尊、坑民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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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似乎停了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雨下大了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风力越来越大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风声里隐隐颤动着一个老人的叹息。
（寒气袭人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二婶又在里间不停地喊叫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二叔过去拍拍她，她安静了下来。
蓝五玉：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二叔：可怜天下父母心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每一个做父母的，起早贪黑，拼死拼活，都想给儿女们最好的生活，可是，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却落得如此下场，细想想，养儿养女还不如养条狗。
蓝五玉：世上还是好人多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二叔：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古人都这么说，可见古今一理。刚才说到王宝林，还算好的，杨文轩还不如他呢。
蓝五玉：杨文轩?
二叔：就是南杨庄的花脸圈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蓝五玉:奥，我知道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二叔：杨文轩是南杨庄人，瘦高个，因为患有白癜风，脸上白一块紫一块，人送外号花脸圈，他为人本分老实，不善言辞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可能是因为长相，也可能是因为家境贫寒，杨文轩直到四十岁才讨到一个双目失明的姑娘做老婆，第二年，喜得贵子，起名天落。杨文轩这么大年纪有了后人，喜悦程度可想而知，对儿子的疼爱更是无人可比，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了怕化了。南杨庄的人传说，杨文轩从来不叫儿子走一步路，走亲串友，赶集上店，不管三里五里，十里八里，都是背着来背着去，直到天落渐渐大了，背不动了，杨文轩才无奈地把儿子放下，让儿子自己走路。至于干活，不管轻重，哪怕是端一木碗水，杨文轩也不会叫儿子沾手。有人不无夸张地说，天落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时，还不知道自家的承包地在哪里。杨文轩自己结婚晚，觉得吃了大亏，所以天落虚岁刚到十八，就火急火燎地给儿子结了婚，似乎是自己吃的亏让儿子给赚回来。
杨文轩虽然斗大的字不识一升，却是一个与时俱进的人物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当许多人还把深圳的圳字念着“川”的时候，他便毅然南下去了那里。当然，他不是去建设特区，也不是去指导工作，而是去捡破烂。他是咱们这一带南下深圳的第一人。当时的所谓特区，还是一片瓦砾场，到处都在搞建筑，到处都是垃圾。杨文轩从这些堆积如山的垃圾里捡到了大笔的财富。白天，他不停地翻捡，夜晚，他也会顺手牵羊从那些无人看管的建筑工地上拿走一些钢筋塑料之类的废品。几年下来，杨文轩给儿子置办了豪华摩托车、农用三轮车、小四轮。说来你也许不信，当姜寨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镇干部还只能用固定电话时，杨天落就腰别大哥大招摇过市了，他家的VCD比镇上唯一的歌舞厅还早买整整五个月。那时候，天落的母亲已染病故去，家里只有他和妻子两个孩子四口人。他家的几亩承包地他也不种，无偿地让给旁人耕种，虽是父亲的意思，其实他也不想种。他夫妻父子四口在家的唯一任务就是吃喝玩乐、修身养性。杨天落一天到晚找人打牌，只要你陪他玩，输了他掏钱，赢了他也掏钱，打完牌下馆子，不用说，也是他会钞。他妻子更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吃货，经常变着方的做，变着方的吃，有人说，他家门前经常聚集着许多小孩和狗，因为从门里边时不时会扔出囫囵个的卤鸡卤鸭、成块成块的火腿卤肉。
如此奢糜的日子，杨天落过了好些年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一天深夜，杨文轩被人送回到家里。他的两条腿都已粉碎性骨折。他说是不小心摔的。熟知内情的人证实，是他拿人家的东西被人家逮住打的。不管怎样，杨文轩一时半会不能动弹了，更不能挣钱了。杨文轩把儿子叫到床前，拿出所有的存折，交给儿子，语重心长地说：天落啊，我可能再也不能给你挣钱了，这些钱足够你们四口花好些年。常言道，家有黄金万两，不如日进分文。以后，你要学着自己挣钱，不能坐吃山空。出去打工，做个小生意，都管。杨天落向来都是个听话的孩子，他大不叫他走路他就不走路，他大不叫他种地他就不种地，他大叫他在家享福他就在家享福，这回，他还是非常听话，他大叫他自己挣钱叫他出外打工，第二天，杨天落果然带着老婆孩子到温州打工去了。
杨文轩万万没有想到，儿子会如此的听话，竟然这时候带着老婆孩子走了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不过，他并不责怪儿子。儿子从来没有伺候过别人，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怎么能伺候自己，怎么会伺候自己？自己那么脏，那么麻烦。杨文轩有个堂哥，叫杨文俊，一条腿有残疾，家里很穷，是个老光棍，两个人打小就合得来。前几年，杨文轩没少接济他，衣裳，日用品，破锣破鼓，全是从深圳带回来的，杨文俊根本不用再置买，背地里，杨文轩也没少给堂哥钱。现在，杨文轩有难，堂哥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在堂哥的精心照料下，半年后，杨文轩能拄着双拐下地了，一年后，扔了双拐，自己可以慢慢走路了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生活似乎又燃起了希望。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黄狼光咬病鸭子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堂哥突患脑溢血死了。杨文轩又添新病，常常胸闷气短，头晕目眩。这时候，杨文轩留下的钱已经花完。他拨通了儿子的电话，叫儿子打一些钱回来。天落说：你不是能走路了嘛，自己上银行取就是了。杨文轩说：我没存折啦，都给你啦。天落不信：大呀，你哄谁呀，我能不知道你有多少钱？亲大耶，你留那么多钱弄啥？带墓窑子里吗？
杨文轩这个后悔呀！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所有的钱都给儿子，自己落个光打光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可是，世上哪有后悔药？晚啦，也完啦。看样子想从儿子的手里要一分钱，势必登天还难。有时嘴寡，想割二两肉解解馋，都成了奢望，甚至头疼时买一片去疼片都没钱。
某天早饭后，邻居老杨想找杨文轩闲叙，左等右等不见出来，以为睡过了头，也没放在意下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到了半上午，还不见出来，老杨觉着有点儿不对劲，赶紧走过去瞧看。推开半掩的门，看到杨文轩瘫倒在床面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老杨慌忙把他抱到床上，放平，然后出去喊人。村里根本没有中青年人，找了好一会，找了几个身体稍微硬朗的老头，把杨文轩送到村卫生所。
村卫生所有一个医生叫杨存耀，家是小杨庄的，人品一流，医德高尚，在这方圆数里，说起他，没人不竖大拇指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杨医生首先给杨文轩量了体温，四十度二，高烧，仔细把了把脉，杨医生说：他是高烧引起的昏厥，我先给他吊点儿水，退一下烧，待情况稳定后，带他到县医院去看看。
两瓶水没滴完，杨文轩就缓了过来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杨医生过来看看，吩咐：老杨，你明天还得来吊水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杨文轩咕哝了一句话，可没人听清他说的是什么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邻居老杨说：还上这吗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杨医生说：不上这也可以，上镇医院、县医院都可以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邻居老杨赶紧解释：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无论上哪儿，谁陪他？他儿子没在家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我们都一大把年纪啦，家里大事小情还都有一点儿，没办法天天来陪他。
杨医生：奥，这样嘛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转向杨文轩）给你儿子打电话，叫他回来。
杨医生问了电话号码，然后拨了过去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杨天落没听完就抢着说：杨医生，你给俺大该挂针挂针，该用药用药，不用担心钱的事，俺大有的是钱，撇不了你的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他要说没钱，那是哄你，是装的，仨钱撂倒水盆里，就我摸得清，你不用怕。
杨医生说：不是钱的事，你听我说，不是钱的事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你大确实需要人照顾。没人弄着他，他咋到卫生所来。
杨天落说：那你到他家里去挂就是唠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杨医生说：到你家也可以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关键是谁看着他？
杨天落说的很轻松：他那么大人唠，又不哭又不闹，看着他干啥？又不是小孩，得找人哄着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杨医生十分生气：杨天落，你要认为他是你大，你就回来，你要不认为他是你大，你就不用回来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杨天落说：我很忙，我真的很忙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你要想给他挂就挂，不想挂就算唻。
说完挂了电话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杨医生破口大骂：什么玩意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恼归恼，气归气，病人的病还得治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杨医生考虑一会，告诉杨文轩：老杨，你明天白天不用来啦，我给你拿点儿药你先吃着，晚饭后我去给你吊水。
杨文轩有气无力地说：唉，不瞧啦，恁大年纪唻，死也死着啦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自己亲生儿子都指望不上，哪好意思去麻烦你。
杨医生说：哪里话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晚饭后，杨医生到了杨文轩家，陪着他吊完了四瓶水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当中，杨医生还给他烧了一暖壶开水。小半夜了，杨医生才离开。临走，杨文轩紧紧拽着杨医生的手，老泪纵横，始终没说出一句话。
第三天晚饭后，杨医生又陪杨文轩吊完了四瓶水，走时，杨文轩说：杨医生啊，我真不知道说啥才好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天天麻烦你，还叫你给我垫着药费。天落要还就还，要不还就算我杨文轩撇你啦，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也得报答你。
杨医生说：你看你说哪儿去啦，还不还没关系，这几十块钱我还掏得起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哎。老杨，明儿也好，后儿也好，你到县医院再查查，好好瞧瞧。
杨文轩一迭声应承：好，好，好，过几天就去，过几天就去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劳累了一天的杨医生，没有听出杨文轩话里的深意，安慰几句，便匆匆离去了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走了不到半小时，杨文轩就吊死在自家门上了。
天明，有人发现杨文轩自尽了，赶紧喊来周围邻居，找到天落的电话号码，由老杨打了过去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杨天落说：真死假死唻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你不是哄我吧？
老杨十分恼怒：你个狗日哩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我啥时候哄过你！
杨天落说：奥，真死来嘛，真死来你们就把他拉埋了吧，花多少钱我给寄回去，我忙，我就不回去啦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老杨骂道：你个黑狗日哩，你说的是人话吗？别说是你爹死，就是你一家都死了，也摊不着我埋！你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去你娘的，就叫你爹化屋里吧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杨天落是在老杨骂他的第三天下午回来的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刚到家，他就给殡仪馆打了电话，殡仪馆来车将杨文轩拉走火化了。日头快落的时候，杨天落拎着骨灰盒回来了。他掏四百块钱雇了四个人挖了一个墓坑，把骨灰盒埋了进去。整个坟地只有杨天落和四个挖墓人共五个人，异常的冷清，甚至没烧一捏纸，没放一挂炮，没有孝衣孝帽，更没任何祭品，也没有亲戚朋友到场，因为没报丧。
从坟地回来，杨天落没往家拐，直接步行到了镇上，坐出租车到县里，找家旅店住下，准备第二天搭车去温州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连老天爷都不明白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老子那么的溺爱儿子，儿子为啥如此的恼恨老子？
蓝五玉：也许是儿子的心理有问题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二叔：我认为，归根结底是国家的养老机制有问题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城市的老人我不知道，农村许许多多的老头老太太，都知道指望不上国家、社会和集体，也指望不上儿女，只能自己找寻活路，比如老梁女人。
蓝五玉：老梁女人怎么啦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二叔：她又嫁人了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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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今年七十八岁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蓝五玉：婚姻自由，她有这个权利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二叔：一个农村老太太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一个瞎字皮不识，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是姜寨集，一辈子去的最大的城市还是姜寨集，她有这么新潮吗？不是走投无路，被逼无奈，她能会装二回赖？
蓝五玉：谁逼的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二叔：你知道的，咱庄东头的老梁老家是河南泰岗的，解放前，他跟随他爹在咱庄扛长工，后来就在东头落了户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老梁有四个孩子，老大老三是小子，老二老四是妮子。大概二十多年前吧，老梁的大儿子梁克勤举家迁往新疆石河子。据知道内情的人讲，梁克勤在新疆混得相当不错。他有一百多亩上好的土地，种植着新疆有名的大枣，收入很可观，还有两部货车，雇了四个司机跑长途运输，两部轿车，梁克勤和儿子一人一部。这样的家境，按说，手指缝里漏的都够老梁老两口花的了，可事实上，老梁老两口一直是穷。有一回，老梁在跟人闲聊的时候，说到借谁谁谁的钱，一时半会还不上，人家来要几次，还说他是赖手。旁边一人很是诧异，说，克勤那么有钱，不给你寄点儿吗。老梁愣了一会，言不由衷地说，寄，寄，咋不寄耶。过了好大好大一会，老梁又故作幽默地说，新社会新国家，各人挣钱各人花，他就是寄，咱也不能要啊。从他的话里，有人推测，梁克勤并没给老梁寄过钱。后来，从老梁女人那里得到了证实。老梁女人赌咒发誓说，梁克勤从没给家里寄过一分一文钱。老梁女人还说，梁克勤不可没往家寄过一分钱，甚至没往家寄过或叫人捎过一丁点新疆的土特产，我要是说瞎话就烂我的舌头。梁克勤于走后的第二年二月间回来过一次，那是因为他岳母病故特意回来奔丧的。给岳母圆了三天坟，梁克勤抽空独自一人回家看看。那天恰巧姜寨逢集，老梁赶集去了，不在家，老梁女人在院子里忙活。见到儿子回来，老梁女人高兴得不知说啥好，拉着儿子要上屋里坐。梁克勤说：娘啊，我不上屋里啦，我得赶紧走，秀芝（他妻子）还在她娘家等我呢。老梁女人说：你不等你大了吗？还没跟你大说上话哩。梁克勤说：不等啦。我还有事，我走啦。说着话就往院外走。老梁女人跌跌巴巴在后面跟着，一面嗫喏着：那那，那，你，你。。。。。。梁克勤头也不回地走了。正是：黄鹤一去不复返，此地空余盼和愁。梁克勤自迁往新疆到现在，就回来那一次，整整一次。开头的两年，梁克勤逢年过节还往家打个电话问候问候，慢慢的就稀疏了，后来干脆不打了。老梁想儿子了，就打过去，梁克勤接上电话，说不上两句，就问：有事吗？老梁说：没事。梁克勤说：没事就挂了吧，我很忙。对于老梁家来说，擦屎刮尿呕心沥血养大的孩子就像被老鹰叼走了一样，就这样眼巴巴地没啦。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梁克勤走后的第十一个年头，二儿子梁克俭如法炮制阖家迁往石河子。梁克俭比他哥还绝，玩的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从走到现在一趟都没回来过。跟他哥一样，他也没给父母寄过钱，没寄过任何东西。要说父子母子婆媳之间没有言差语错磕磕碰碰，那是不客观的，要说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过不去的坎，也是不现实的。梁克勤梁克俭兄弟如此决绝，着实令人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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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秋天，老梁病入膏肓，陷入半昏迷状态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每隔一会，都会含混不清地喊叫着两个儿子的名字。老梁女人声泪俱下：老头子啊，别想他们啦。他们不想你，你想他们有啥用？他们就能丢下你，你咋丢不下他们？一位亲戚说：没给克勤克俭打电话吗？老梁女人说：打啦，打好几回哩，都说回不来。亲戚问：那老梁死了，他们回不回来？老梁女人说：说啦，死了也不回来。亲戚又问：丧事咋办？老梁女人说：他们不管。亲戚再问：那他们也不寄点儿钱回来？老梁女人摇摇头：不寄。又一人建议：你再给他们打打嘛，总不能老头死了，一个儿子也不回来呀。再打打再打打。众人齐声相劝，老梁女人哆哆嗦嗦试图按下大儿子的手机号，按了五次才按好。耳机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接着拨打二儿子手机，也是关机。
晚饭后，依次拨打两个儿子的手机，还是关机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再也没人劝她打电话了石河子烧纸牌位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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