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看不进去书,约了一个同事出去逛街,买了条裤子,因为裤腿有点长,在一个店里免裤腿的时候我心急如焚,一来怕耽误同事的时间,二来心里莫名的乱淮北烧纸牌位祭拜。同事看我焦躁不安的样子,不停地安慰我,没事,不急。搞好裤子六点多钟到办公室,老公打电话问我做饭没有,我说下饺子或面条都行。
我和老公前脚后脚地回到家里,说了一会话,老公着手烧饭,电话响,是母亲打来,说是想到我家看看淮北烧纸牌位祭拜。母亲前些日子回了趟娘已经不在了的娘家,在舅舅家住了几天,母亲走的时候我不知道,后来听哥说了,往舅舅家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估计母亲和舅一起逛街或者打麻将去了,想过会再打,然手里的事一忙起来,就忘记了,一忘又是几天。今天上午,我又往舅舅家打电话,说母亲已经回来几日了。还说,母亲在舅舅家就说了,这几天怪好,家里没有打电话来。因为,以前,无论哪一次,母亲到舅舅家后,我都打几次电话去问候,告诉她家里很好,让她在那里安心玩几日,其实,我打电话去,是让母亲觉得在舅舅面前有面子,是为了母亲让舅舅感觉到,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儿女牵挂着,这是老年人面子上的光彩。老年人,儿女孝顺,是他们最崇高的荣誉感。可是,这一次,我确实忽略了,非常内疚,我没有给母亲打电话不说,反面,母亲主动来看我。接了母亲电话,我告诉母亲慢点走,楼道黑,说,我这就去接你。
下了楼,迎了很远,竟没有迎到母亲,我径直迎到了母亲家淮北烧纸牌位祭拜。原来,大姐和姐夫在母亲要出门到我家的时候到了,于是,我们一起陪母亲聊了会天,听母亲说一些老家的有长里短事。母亲又问及我公公的身体状况。这个问题是每次母亲见我都要提起,我也向以前每次一样告诉母亲公公身体很好,没有别的什么毛病,能吃能睡,就是脾气还是那样,有时好生气,发发火就好了。
晚间新闻的时候儿子给我电话,告诉我他放晚自习到家了,问我在哪里,母亲就急着赶我回去照顾儿子淮北烧纸牌位祭拜。我回到家儿子刚吃完饭,告诉我爸爸刚出去,我知道,老公说要出去买刀片的。我盛了碗饭正吃着,电话响,听老公在电话里语无伦次,“不行了,去医院”,接着又仿佛是自言语的一阵乱说,我没有明白,后来又说一句“你带好孩子。”就啪的一声挂了。
放下老公的电话,我心里十分着急,想再打电话给老公,又怕老公说我添乱,我深知并理解老公的淮北烧纸牌位祭拜。如果是公公病重要送医院,一定是老公忙前忙后,他定是没有时间和我细说,我在想,我是过几分钟再打电话还是直接去医院呢?我正沉思着,电话又响,老公急急地说,你快带亦茗(我儿子)来,不行了!!我带着儿子向广电局奔去,路上,儿子对我说,妈妈,我没敢告诉你,昨天晚上,我做梦了,梦见爷爷说心里疼,到医院,说是心肌梗塞呢。我顾不得儿子的叙说,一路步履如飞,儿子先到的,我紧跟着上楼,映入眼帘的是公公青灰色的脸,在我和儿了到之前的几分钟,公公已经去了!我呆立着看了下公公,一扭头反身客厅,眼泪止不住的流淌,泣不成声,懂事的儿子也哭了,静静地垂首站在爷爷的床前,我们看到的爷爷永远也不会再说一句话了!
陆续地,左邻右舍的人来了,老公的朋友来了,二弟的手下来了淮北烧纸牌位祭拜。接着有人指挥去买公公的送老衣,扛了几匹白布,有人布置灵堂,有人买来的烧纸钱的盆,有人用馒头插上一双筷子还有一棵葱,再插在一个口小底大的陶瓶上,说是倒头瓶,邻居陈姨还有李姐、吴老师、王阿姨等帮着用棉花搓一根细绳放在一个油碗里,做一个叫什么灯。还有一些人开始给给公公净身、换衣,接着,公公的身上被盖上了一床红缎被面,脸上盖了一张草纸,以示人活和死的区别与不同了。后来,有人给我披上了长六尺八的孝手巾,腰上系上麻绳,腿上裹了白布。九点多钟,公公软软的身体被白布托着,六个人抬着,一个人在公公的头上撑了把红伞,在我们的一片哭声中下楼,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婆婆去世后住了四年的家,永远地、再也不会回来了!每走几步,每下一层,我们受老支的指点,都要喊一声:“俺爸,下楼了,走好!下楼了!”灵魂好象没有眼睛,要靠亲人的声音指引。
公公被几个人托着慢慢轻轻地放入了灵棚冰冷的冰棺里淮北烧纸牌位祭拜。一个人手托着公公的头,在公公头下放了厚厚的草纸,左肩和右肩下以及左右脚脚后跟下也堑上草纸,双脚下也放上一叠草纸,草纸是另一个世界的钱财。有人端了一碗酒交给老公,让老公给父亲擦拭脸,自己在旁边念叨,“老爷子,让儿子最后给你净一次面。”老支又让人拿一一把细白糖,分开公公的嘴放进去,说,“老爷子,您老甜甜蜜蜜的走啊!”然后,老支又让我们掏一些零钱,表一下心意,放在公公的手里抟着。最后,老支理平整公公的衣服,在冰棺加盖前,在四角分别夹上一卷草纸,指挥着盖上了盖子。公公戴着帽子,穿着西装,白白的衬衣,一双布鞋,双脚被一根细麻绳扎着,我从未见过身着西服的公公如此端庄安祥,然而,却是在罩子里,这是公公与我们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面了。
寒冷的冬夜,在电视局阔大的院子里,单薄的灵棚如同置于旷野的蚊帐,没有谁能睡得着淮北烧纸牌位祭拜。事情这样突然,来得猝不及防,又有谁能不失眠?(为了我娘和我爸能睡一晚上好觉,我没有打电话告诉他们。)一阵安静之后,听二弟细说今天公公离开这个世界的情形。
十二月份,轮到二弟一家照顾公公的生活,因为二弟一家不在公公家做饭,公公的一日三餐是由二弟给公公送过来吃淮北烧纸牌位祭拜。二弟和弟媳多年来一直经营两家电器,生活很宽裕,对公公照顾也悉心,在饮食上公公很满意。二弟说,中午过来送饭的时候,公公和往常一样坐在轮椅上,在南窗洒进来的那一片太阳里,双脚轻缓地摇动。公公的这个姿势我熟悉得象一幅印在脑子里的画。很多的日子,公公就以这样的姿势,这样摇摆着双脚,沉寂地望着窗外,我常在忙碌之余,看公公的背影,去猜测公公的想法,去体会公公的心情,我想,他一定是在怀念年轻时的日子,回忆年轻的蓬勃朝气,苍茫着双眼,遥看逝去岁月的峥嵘,而今又是多么孤独和凄苦!我从没有见过公公下棋或是打牌,一年年一岁岁也没有什么朋友造访,身体健康的时候,散步也是一个人,从不结伴,并且喜欢走在墙根的黑影里,我不知道公公的内心世界该是怎样的繁华,才能多年如一日地守住一个人孤独的世界。
二弟说,他中午送饭过来的时候,公公说心情不好,不想吃淮北烧纸牌位祭拜。中午吃没有吃,我也没有细问二弟。二弟下午三点钟又回家一趟,说公公的情绪依然不好,让二弟拨二叔的电话,拨了二次,电话通了,公公在电话里边哭,边骂二叔无手足情义,只顾自己的事业,不来探望他,叙说自己当初在东北部队当雷达技工的时候,为了供养二叔上学,卖掉部队下发的御寒皮衣和自己喜欢的派克钢笔给二叔寄钱,言下之意,没有他,就没有二叔的今天(婆婆活着的时候给我说过,公公的父母去世的都很早),因此,公公倍感失落和不平,电话里,公公要和二叔从此了断关系。二叔在电话里被骂了一通,又打电话给我老公,问公公怎么回事,老公得知公公的情绪不好,也赶回家,陪公公很久,直到公公情绪稳定。二弟说,晚上,他准备了公公爱吃的卤猪尾巴等给公公送来,公公都还好着,二弟去晾公公的毛巾被时,公公喊了二弟三次,要二弟来给他搞稀饭喝,公公喝了两口就说心里难受,脸色突变!二弟立刻给老公打电话,今天,老公也好象是有感应,在家里吃了饭就到父亲这里来了,二弟打电话时,老公正在楼下。老公逛奔到楼上时,公公已不能说话,老公叫来“120”时,一切都无济于公公生命的回转了!
我跪在公公的灵前给公公烧着纸钱,心里思绪万千,公公前些日子所有的声容都在眼前的火光里回映,记得在太阳好的日子,把公公的被抱出去晒时,公公感激的眼神和口吻,轻轻温和地说,“还想着给我晒晒被”;记得每天中午吃完饭,给公公泡壶茶送去时,公公说:“好了,没有事了淮北烧纸牌位祭拜。”好象感觉不知道给我添了多少麻烦。我知道我做的不够好,始终不能让公公感觉到媳妇如女儿一样亲切,我一直都能感觉到我为公公做事时,公公象对“外人”一样心怀感激,这也是我做媳妇的失败啊!公公就一个女儿,性情也有些类似于公公,正因为性格中的如此相似,才让公公体会血脉亲情的分外亲切吧,然而,他唯一女儿却很少到他的床前,公公也从不在我面前提及女儿。我知道公公是多么想念自己的女儿啊!有一天中午下班上楼,正遇见公公的女儿从公公家里出来,来给公公送饺子,那一天,公公的情绪是无法表述的好,终于觉得那些躺着或在轮椅上枯坐着的日子有了意义,记得那天中午,公公微笑着,要我给他找些书看,最好是唐诗宁词一类。公公高兴了,我也很高兴 ,当天下午就从家里搜罗了一批书让老公给公公带去,有苏轼的词,有《宋文选》还有《诗词歌律》还有一本象棋谱。后来,我遇见二弟媳,说了那天公公的高兴,言外之音,是想让二弟媳传递一个信息,让女儿多去看看自己的父亲,因为二弟和公公的女儿住在一个宿舍里,来往的多,走的也近。不料,我才得知那天老公的妹妹送去的饺子是二弟家的保姆做的,并且,是二弟媳让小姑子送去的,当然,这些万不可让公公知道的。守灵的夜里,听二弟媳说,孩子姑小的时候被公公打得厉害,曾经被公公抓着头发往墙上撞,寒了心,不懂事的时候一直忌恨着公公,懂了事,深知那是自己的爸爸,也爱着,可是,心理上怎么也调整不过来,所以,一直不肯走近公公的床前。我也见到公公逝去以后,孩子姑默默地抽泣,也久跪于公公的床前,而这两个一脉相传性情如此相似的亲人再也无法相互理解和勾通,尽管是深爱的泪水,还有什么用处呢?
灵堂的供桌上摆着公公的照片,很英俊,大约是公公四五十岁时候拍的,比老公和二弟都要好看得多淮北烧纸牌位祭拜。照片的两边分别立着公公和婆婆的灵牌位,牌位的前面是两只点燃的白蜡烛,蜡烛中间一柱香冉冉的飘着青烟,那缕缕缭绕着的烟雾仿佛成了现在的公公和我们之间的联系和勾通,好象公公就混在那青烟里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灵堂因之有了冥冥之中的肃穆和幽深。
天还没有太亮,原来住平房时婆婆处下的老邻居陈姨就端来的热气腾腾的饭给守灵的老公和二弟送来,并一定要我们到她家里去吃,她在家里已经煮好了粥、牛肉汤淮北烧纸牌位祭拜。我一身重孝,感觉不好到人家家里去,据说讲究的人是很忌讳这个的,而陈姨却不管这些忌讳,一再地要我们去她家里,最终拗不过陈姨,并且这几天,我们这一大家的人每一餐饭全是在陈姨家里吃的,只是帮着办事的人在酒店定的餐。陈姨的老公、女婿、女儿全都参与了丧事的全过程,公公的送老衣就是陈姨的丈夫百合叔给穿上的。第一顿坐在陈姨家的小饭桌边吃饭的时候,看着一桌满满的饭菜,我止不住的清泪直流,想起我的婆婆,想着再来广电局的时候,这里就是一个没有长辈的家了,陈姨待我们真是情同父母啊!人再大,没有父母,都是可怜的孩子。
吃完饭,从陈姨家下楼,天仍没有大亮,帮着办事的人都到了,满院子都是身披白孝手巾的人在走动,白晃晃的一片,衰乐声中,得知消息的我们的亲友、同事、二弟及妹妹的朋友同事陆续前来吊唁淮北烧纸牌位祭拜。公公的亲人几乎都集中江苏的徐州、安徽的淮北、萧县一带,上午也都赶到了,只有公公临终前的那个下午在电话中痛骂的二叔还没有到来。公公去世时,二叔正在北京,第三天的早上七时才能到达。
按老支的吩咐,老公在灵堂守灵,我和二弟一家等负责对前来吊唁的人叩头还礼,机关的同事一般在灵堂三鞠躬,平辈的朋友、同学等会对公公的灵位磕三个头,司仪看到来人磕头即喊“点火,化财,请呀再请,请起,多蒙广吊,孝子孝孙连礼叩谢!”(只听得这样喊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字,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是不是固定格式)就这样,来人即磕头,不知从哪里从何时传下的规矩,无论怎么样的人,都要为自己逝去的老人低身伏小淮北烧纸牌位祭拜。一个上午下来,花圈和鲜花花篮在灵堂的两侧分两层摆了数十米长,每磕一个头就增加一些长度。就这样,尽管双腿戴着护膝,还是触地则疼痛入心。
说实话,谁心里都明白,办死人的事,实则为活人的面子,前来吊唁的人除了有血缘关系的直系亲属,没有谁真是怀着怎样的悲伤,大家前来,是为了给办事的人捧场,是人缘和场面上的事淮北烧纸牌位祭拜。说来也怪,在这样的时候,包括我在内,在迎接冲自己来的亲人和朋友时,心中就有别样的感激!就是平时关系疏淡的, 这一刻,关系就一下子拉近了许多!公公辞世的当天晚上,遗体还没有从楼上移到灵堂的时候,我的三个朋友都在第一时间到场,虽不知道该帮着做哪些事,陪着我就是对我一种极大的慰籍。在第二天陆续前来吊唁的人中,是自己的朋友、同学、同事时,心中多的不是悲伤,更多的是充满感激与宽慰,只有见到自家的亲人,公公婆婆的直系亲属前来的时候,才无法克制地悲从中来。而人缘和场面上的事情,或许就是人活于世的另一层庸俗的而又无法摆脱需要去适应和接受、理解的意义吧。
中午的时候前来吊唁的人相对少了些,我也逐渐的清醒和冷静,得以观察和思考一些事情淮北烧纸牌位祭拜。看着那么多的花圈、花篮觉得是多么浪费啊!还有那些白孝手巾,凡前来吊唁的人每人一条,而那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白花花的一片,只是增加了场面和视觉上的效果,绝大多数的人出了门就扔掉了,不扔的也没有处放,能不能在这上面做些改革向实用或一次性的方向发展呢?也许,这其中蕴藏着商机。还有那些纸器,明知是一种浪费,又不得不去扎。那天,老支问要不要扎些东西,平时看起来不怎么孝顺的女儿此时有了孝心,对老说,要扎什么就扎什么,扎多少都行。老公觉得没有必要,只吩咐扎了金山银山,阴阳宅、电视机、筒子幡。那些好象是另一个世界需要具备的基本财产。我细看了那扎工精细的阴阳宅,上下三层,红墙白窗,很漂亮,墙上居有贴着一张契约,上书:“此有终南山别墅一栋,四面环山,从2005年十二月十二日起归×××(公公的名字)所有,永不返悔,”落款是“终南山开发区。”看来,这些以扎纸器为生的人也挺与时俱进,还来个什么“开发区”,可见,生死的事涉及到商业及利润,在以此为生与死者别无关系的人心里是多么淡然与平常,不过又是他们多一份的收入,与心灵,与悲伤无关痛痒。
第二天夜里,灵堂里守灵的人极多,公公的侄子们都赶来了,十几人,几十床被拥挤在灵棚里,我和弟媳、妹妹都不用在这里守着了淮北烧纸牌位祭拜。第二天早上,我刚下楼,已看到二叔到了,我没有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二叔的表情,也难看出是多么悲伤。我下楼时,二叔正转身到酒店去吃饭,我想,尽管二叔袖着手,很平静,心里一定是别样滋味。以二叔的经历和见识,就是心中风起云涌,表情上也能够水波不兴。
待二叔吃完饭回来,我们全在灵堂中等待出棺,和公公作最后的告别淮北烧纸牌位祭拜。按老支的吩咐,作为长媳的我是不得去火葬场的,需要留下家中处理一些事情。在这个过程中,我要做的事是准备一个簸箕,里面放一把米,右手持一把条帚,由老支将米撒在公公棺盖上,在即将出棺的时候,我要用扫帚一下从棺头扫到棺尾,将米扫入簸箕里,然后,倒家中的米缸。这其中的讲究不知何故。一群人静默地等待着,我站在棺尾,看着二叔、三叔——公公的两个亲弟弟;看着老公、二弟以及儿子和二弟妹妹家的孩子,想到一个血脉相承的至亲的人将永远地离开我们,我忍不住失声痛哭!跟着,弟媳也哭了起来!虽然,很多人都坚定地认为媳妇哭公公是虚情假意,我可以说,那时,我真的是极度的悲衰!我不会象二弟媳那样边哭边叙说着公公的好以及对公公的不舍,我只有无法克制地哭着哭着,直到公公移到了葬车!
余下的人开始拆除灵棚淮北烧纸牌位祭拜,我按照指点,从家中收拾了公公的旧衣,依次摆成公公穿着时的模样平铺在灵棚拆除后的麦秸上点燃!烟雾腾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七十一年,与我结下十六年公媳缘分的一个老人,从此,与此世了无!我该怎样去怀念您呢?
公公淮北烧纸牌位祭拜,安息!
(2005.12.)